但要他输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世子。
反之,是世子极力要求那五名裁判秉公判断。
而他的养父,在比赛前暗中开设最大的赌局,押了自己的全部家当。
从养父决心培养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养父手中最大的棋子,经年的心血,都是在等这一天。
这一天,养父满盘皆输。
那平日里仁善慈祥的养父,揭下面具,露出狰狞的面目,亲自挥棒打断他握笔的手,在他凄厉的哀嚎中,焚毁了他的全部画作,而後,将他关在地牢里活生生的饿死,又在他死後,叫人将他丢在乱葬岗给野狗分食。
他在不甘和绝望中死去,皮肉腐烂脱落,变成一副干枯的骸骨。从始至终守着他的,只有那只吃了他心脏的小乌鸦。
由于生前怨气极深,他死後直接堕入修罗道,用这仅有的一副骨架修炼成鬼身。
以骷髅之躯行走世间,不得不披上一张人皮,人皮每年都要更换,方能保持容颜不腐。
四处褫夺人皮,在灯火深处用画笔细细描绘自己的容颜,因此世人唤他画皮鬼。
亭瞳所言,与原文的设定差不多。沈摇光道:“白秋嫣口中的画皮师就是你?”
“是我。”
“是夏鸣蝉与你做了交易,帮她们二人换脸?”
“世上有很多人不喜欢自己的脸,我帮他们画皮,画出他们想要的容颜,作为报酬,十年後,他们的皮囊归我。”
“夏白两位小姐只一人回了家,还有一人呢?”
“你们来寻我,不就是为了找她吗?星辰山来的猎妖师,不如让我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亭瞳阴恻恻地笑,“来人,将他们给我关起来。”
*
关押沈摇光的是个狭窄的石室,四面无窗,只有一盏甬道里的油灯送来微弱光芒。
沈摇光沿着墙角四处敲敲打打,走了一圈後心里有了底。
等到饭点送来饭食,饱腹一顿後,有了怪力,沈摇光抡起拳头在墙上砸了个洞。
隐隐有光透进来,沈摇光欣喜不已,顺着这个洞继续挖下去,就能逃出这个石牢了。
她信心大增,又接连砸几拳头,透进来的光越来越亮,足够容身时,她爬进了洞里,一边砸,一边爬,直到将这面石墙彻底打通。
从洞里钻出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沈摇光不由大失所望。
她先前见到的光,不是阳光,而是无数盏明灯散发出来的光晕。这光虽刺目,尚在双眼可以承受的范围,她眯了眯眼睛,大片明黄的光晕里,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谢丶谢司危?”沈摇光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谢司危坐在池中,两只手被铁环扣住,被迫向两边展开,水面漂浮着大量的冰块,淹没到他胸腹的位置,氤氲的寒气将他的脸冻得发白,便是眼角那妖艳的朱砂痣也隐隐褪了色,变得黯淡至极。
沈摇光提着裙摆,轻手轻脚走到他跟前。
青年半垂着脑袋,苍白的侧颊贴着两缕乌黑的湿发,双目阖起,一动不动,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昏了。
周围飘散的烛火,织出金黄色的光晕,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照得一览无馀。
沈摇光半伏下身子,握住垂落的袖摆,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
指尖触及他温凉的肌肤,像是摸到了细腻的白玉,虽然有些冷,的确是活人的皮肤。
没有死。
那一瞬沈摇光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好似盼着他死,又好似没那麽强烈的希冀他去死了。
她托着脑袋,认真思索着谢司危为什麽会在这里。
那邪佛的功法能克谢司危,谢司危隐隐显露出真身,沈摇光以为他是怕萧天权发现他的身份,提前溜走了。
池中寒气凝结,冰块越来越多,谢司危深受星辰之力的折磨,比旁人要畏寒些,这些冰块禁锢着他的身体,有意引导着他寒疾发作。
换脸的夏白两位小姐,废弃的尼姑庵,被唤醒的邪佛,能诱导星辰之力的寒冰池,卧底的乌鸦,树下指路的农夫……
步步都是提前设置好的陷阱,亭瞳要的原来不止萧天权,还有谢司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