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夏芳菲神情里掠过一抹怨毒之色,显然是恨不得她就此消失,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我就是白秋嫣。”夏芳菲身侧立着的女子听说是来找自己的,上前见礼,“不知几位找我何事?”
萧天权三人先前在白家门前见过白秋嫣,这才几个时辰过去,白秋嫣面上愁容更甚,身姿更加飘逸。
沈摇光握着白秋嫣的手将她扶起:“白小姐客气了,师兄就是想问白小姐几句话而已。”
萧天权问的是暴雨当天废弃的尼姑庵内发生的事,白秋嫣所言,和管家马叔告诉他们的一字不差。
萧天权问:“那画皮师是何相貌,有无特殊之处?”
白秋嫣忆起当日情景,痴痴道:“此人容貌俊秀,身姿飘逸,身在尘世,胜似鬼仙,提着盏宫灯,穿了件红衣,除了绝代姿容,并无什麽特殊之处。”
问完白秋嫣的话,萧天权三人告辞。
出门後,沈摇光说:“夏鸣蝉从小练剑,手上应该有茧子,我刚摸了她的手,并无茧子,掌心的确有白夫人说的那颗痣。”
云朵道:“我听家里的老人说,掌心有痣的女子是富贵之相,婚後会更得丈夫疼爱,事事顺心如意。”
“纪家清贫,倘若白夫人执意不认这个女儿,白秋嫣恐怕要一辈子跟着纪云舒过苦日子,柴米油盐,一地鸡毛,谈何顺心如意。”沈摇光叹息。
他们是从纪家过来的,纪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破砖烂瓦,一贫如洗,最贵重的还是白秋嫣的那几口镶着金箔的雕花箱子。
那几口箱子是夏家送过来的,夏老爷不忍心看着这个顶着自己爱女脸的姑娘受苦,特意着人给白秋嫣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至于白夫人,厌恶极了这个所谓的白秋嫣,早已将她逐出了门,多看她一眼都不肯,更不可能资助他们生活所需。
“纪云舒作为白秋嫣的未婚夫,自诩情深,却能坦然对着夏鸣蝉的面孔,有意思。”谢司危道。
云朵听到谢司危开口,眼神都亮了几分:“这个白小姐虽长着我们家小姐的脸,和从前的白秋嫣无甚区别,纪公子还愿意和白小姐在一起,恰恰说明纪公子是性情中人,爱慕白小姐,贪图的不是白家的财産,也不是白小姐的美貌,他真正喜欢的是白小姐这个人。”
*
萧天权是贵客,夏家把最好的厢房腾了出来,又派来数个丫鬟伺候着。
云朵的魂儿跟丢在了谢司危身上似的,独揽了侍候谢司危的活计,有意无意往他跟前凑,还在奉茶时泼了他一身水。
“对不住,对不住,谢公子,是我手笨,没有烫着你吧。”云朵掏出帕子替他拭去茶污。
擦来擦去,不免多出些肢体上的接触。云朵红着脸,心尖上一头小鹿乱撞。
沈摇光端起茶盏,在一旁看好戏。
也不怪云朵,有很多草木为获得资源,极尽所能生得好看,用来招蜂引蝶,像谢司危这种菟丝花妖,惯会以无害的外表欺骗人。
“谢公子,你将脏衣脱下来,云朵替你洗干净。”云朵多番试探,笃定谢司危是个好脾气的,愈发得寸进尺。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司危面上未见丝毫怒意,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只是云朵不曾注意到,那漾着微光的漆黑双瞳,隐晦地泛起幽冷光泽,如同潜藏在暗夜深处狩猎的毒蛇。
沈摇光不小心被茶烫到了舌头,霍然立身而起,动静大得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小师姐有何指教?”
“师弟换下的衣裳一向要用药汁浸泡上半个时辰,再搓洗三遍,最後在烈日下暴晒一日,方能彻底去除病气,云朵姑娘愿意代劳,师弟怎能不将此事说清楚,要是师弟这多年不愈的陈疾由此过到了云朵姑娘身上怎麽办。”
“病?”云朵惊疑,“什麽病?”
沈摇光装模作样道:“不瞒你说,师弟自小患有一种怪病,不发作时瞧着好好的,发作了可是会咬人的,最重要的是这病还会传染,我们都是千防万防,生怕过给旁人,徒添一桩罪过。不过云朵姑娘也无需太担心,这病不轻易传染,云朵姑娘给师弟洗衣时,留心着手上别有伤口就行。”
似是为印证沈摇光说的话,谢司危以手抵唇,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俊美白皙的面孔快速浮起潮红,整个人不胜病弱地向後仰倒靠在了椅背上。
“让云朵姑娘见笑了。”谢司危勉力掀了下眼皮,虚弱地说道。
青年的好颜色在病容的衬托下胜过艳丽的春花,可惜再美的面孔,此时也成了夺命的毒|药。
云朵面露骇然,下意识倒退几步,与谢司危拉开距离,不免认真回忆起这两日相处,身上可留下伤口,可过了病气。
谁能想到这浑身贵气的猎妖师竟然身怀怪病,难怪总觉得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身形比苍竹还要清瘦,云朵先前为他美貌所惑,骤然清醒过来,後怕不已。
有了沈摇光这番操作,谢司危有病的流言不消一夜传遍夏府,不单云朵,其他见着谢司危貌美有意结交的丫头们也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传染。
谢司危道:“这下小师姐称心如意了?”
“我怎麽称心如意了?”沈摇光装傻反问。
“你以为吓走她们,就是在救她们吗?”
“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你收敛着点。”沈摇光嗅出他话中的危险。
她吓跑云朵之流,有大半是为避免惨案,前车之鉴,凡是觊觎谢司危美色的,最後都被谢司危收拾了。
她是猎妖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害人。
“小师姐多虑了,有现成的,我怎会舍本逐末,再去祸害旁人。”谢司危意有所指,红唇一张一合,像是要择人而噬。
“谢司危!”沈摇光拍桌而起。
“师兄应有了好对策,我们去问问师兄的想法。”谢司危起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