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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京野组的情报没有这麽难以获得。拿到他手里的信息写明了组织总代的女儿京野初江,正就读于东都大学研究生学院,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可能都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伊达航奇怪他突然问起黑道的事情,并强调京野初江是一个没有登录在册的人,因为她从未公开露面过任何组织活动,她很像一名普通的学生。
“黑道的事务牵扯衆多,大多时候,他们管理着暗面的规则,我们管理着明面的规则,”伊达航把茶杯放回桌上,并示意松田阵平把他手里的文件交还给自己,“不过京野组作为掌管大片区域的有名□□,最近也确实遇到了不少问题,暴力事件甚至升级成了炸弹事件……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惊动警方来处理爆炸物吧。”
不,警方的介入对他们来说才是个意外。他们一直都想要通过自己的手解决这些问题。
恰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松田阵平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走进了新宿一家正营业的酒吧,他在二楼的桌前坐下,俯视一楼下沉式舞台里的乐队演出,然後回拨了下午的那个未知来电。
嘟声响过一分钟,因未应答而挂断。于是他拨通了第二次。
霓虹灯光四下扫射,音乐从disco转为摇滚,人们沉浸在寒冷又鲜艳的颜色中拥挤地舞动。松田阵平看见红外线监控的转动,也看见藏在黑暗中来来去去的人影。
黑道的地盘总是对警察异常敏感,有人从他踏进酒吧开始就在观察他的行动。
第二次的去电在後半程被挂断。酒保登上二楼,展开手臂邀请他上三楼的单独包间。松田阵平跟着他踏步上楼,又走进走廊深处的房间。这里面的陈设与外面的装潢大相径庭,立式书柜,办公桌前置有沙发与会客小桌,酒保没有问他要喝什麽,托着托盘的侍者已经把姜汁汽水放到了松田阵平的面前。
杯壁上的水珠正在落下一颗,淡黄的姜汁色正在被二氧化碳搅动,松田阵平看着那杯姜汁汽水,忍不住扯开笑意。
酒保和侍者安静地退出房间。十分钟後,男人推门而入,他的刀疤从衣领穿行而出,松田阵平通过这道疤痕与眼神认出了他,五年前陪同京野初江返校的那位搏击好手。
他依然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袖口扣得严丝合缝,他在沙发前坐下,如同一座巨钟投下阴影。
“小姐让我传达,她对拆弹警察是你的事情并不知情,因为情况紧急才会亲自去电,否则她不会贸然与你有任何连系。”男人说。
“你们黑道和人见面都不需要双方互通姓名的吗?”松田阵平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男人沉默了须臾,随後他擡起眼睛,把那冷漠又骇人的目光停留在松田阵平的脸上:“小姐不希望这件事情惊动总代,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组的松田阵平先生,警察本就不该轻易涉足我们的地盘,这是规矩。”
“我有话要和她说,面对面地。”松田阵平毫不犹疑地说道,就好像完全没听进男人的话。
“我们有上百种方法让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只是看程度的轻重和体面与否。”
“尽管来试试,”松田阵平挑了挑眉,高中时期他尚且没有怕过谁,更不要说现在的他,他把自己的要求清楚地重复了一边,“我要见京野初江。”
男人站了起来,松田阵平从他的平静里看出了轻蔑。他暗暗地解开了袖口,而男人也正在做同样的事情,但男人突然像被摁键的机械停止了动作,片刻的沉默之後,他摁着左耳的隐蔽式耳机,应了“是。”
男人重新坐下,但这次,他陷入了沉默之中。他阴晴不定地凝视松田阵平,但後者怡然自若地去拿那杯姜汁汽水来喝,姜汁的味道被融化的冰块中和得刚好。
二十分钟後,男人像是有所预料一样地站起身,他立在门边,打开门,微微屈身。松田阵平听见了脚步声,三楼的隔音做得很好,将舞池的嘈杂统统隔绝在外,一步,两步,三步……他数着她的步子,直到她走进门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跟着她的侍者拿着酒单轻声喊她少主,但男人在听见称呼的时刻,毫不犹疑地一肘直击他的後脑,又一把提起侍者的衣领以免他撞击茶几发出轰响,门外的人疾步进来接走那名强忍痛意的侍者,男人收敛目光,对着她屈身:“小姐。”
“出去吧。”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松田阵平的耳朵里。
五年过去,京野初江身上的氛围丝毫不曾改变,她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穿着灰蓝色的裙装,留着似乎只有文学少女才会打理的长发,甚至斜挎一只装书的黑色布包,像以前一样让人无法把她和黑道联系在一起,但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空而冷静。
“你真是在哪都喜欢招摇过市,”她语调不变地吐出脏词,“你这惹眼的混账。”
“这就是你和五年不见的同学叙旧的方法?”松田阵平这麽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抖出一根,拿起茶几前的高温喷枪点燃了那支七星。
烟雾袅袅而起,京野初江看了看那支高温喷枪,说:“我相信你不是来和我叙旧的。”
“那两枚炸弹是你拆的?”松田阵平问。
“不是,”她说,“我只负责告诉他们怎麽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