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石单行还在捂着胳膊痛呼,手指之下,整条胳膊都被粘腻的液体包裹,被咬破的肉瘤坑坑洼洼留在表面,又恶心又难闻。
姜斯问他:“你太太以前也会这样突然性发作吗?”
“以前还真没有,这是第一次。”石单行苦笑,无可奈何看向床上的人,带着包容,“她没生病以前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唉,都怪这东西!”
姜斯轻轻放开石太太,顺手扯了下枕头,让她依靠上去。转身道:“你别说了。”
“啊?”石单行怔住。
姜斯抿着唇角,凉凉地盯着他,“石先生,我以为你是真的想邀请我来解决问题的。”
“但是你这种对我说三分瞒七分的态度真的很让我不爽。”
“我丶我没有——”
姜斯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听自己说:“容我提醒一句,你太太没有生育能力,不代表你没有。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有你心里清楚。”
当着石太太的面,姜斯算是把话说了个彻底,丝毫不给他掩饰的机会。
“要是还不想说实话的话,下周就是你的死期,自己去想吧。”
这比刚才直接揭穿石单行的话更让他为之色变,或许这才是拿捏到了他痛处。
只见他犹豫几秒钟,眼神飘忽,咬着牙说道:“我以前是有过一个外遇,但是我们真的很久没见面了。自从她孩子没了後,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是谁?”
石单行好丈夫的人设装久了,自己也信了几分,这时候突然被挖出秘密,神色极为不自然,撇过头闷闷道:“她是我的知己。我也忘了什麽时候遇见她的,反正刚见面,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她非常漂亮,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孩子就是在我得上这恶心的东西前没的,当时非常突然,我甚至完全不知情。我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就发现她失踪了。至今为止,我一直在到处找她。”
姜斯挑眉,“所以你还是没说出来她是什麽人?”
“她是我的爱人!”石单行有些魔怔地不停重复道。
这话被石太太听见,她不知道什麽时候摸出来一个杯子,朝着石单行的头就砸过去。
噼里啪啦——
碎片飞溅,石单行吃痛地捂着头,想要发脾气,对上怪异丑陋的妻子顿时泄了气。
“就这些了,我真没再隐瞒别的了。”
姜斯道:“我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石单行巴不得离开这里,忙不叠先一步出去。等出来後,姜斯把他叫住,问道:“你好好想想,有什麽什麽东西是和你那位知己有关的,此时就在你家里。”
“什麽?这和她有什麽关系?”一头鲜血的四十岁中年男人梗着脖子不顾生命地和人犟的模样异常滑稽。
很难想象,这个年龄丶这个地位的人,还能有这麽纯爱的时候。
姜斯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个非常生动的比喻,将中年时突然遇到的爱情比作一管即将用完的牙膏突然多出一大团,你以为是惊喜,其实就是把尾部的残馀使劲挤了上来。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麽突如其来的爱情,如果有,那大概率就是遇上了仙人跳。
姜斯定定看着他,“你身上的肉瘤又叫婴头蛊,顾名思义,是你亲生孩子的血肉炼制的蛊。这蛊被炼制出来後,会凭着直觉找到它父亲,再爬进父体中。”
石单行表情有瞬间空白,“你在说什麽?”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姜斯耸耸肩,“你还是好好想想家里什麽东西和她有关吧。”
失魂落魄的石单行把人带到书房,指着桌上摆着的画卷道:“这都是她给我的。”
“她很喜欢书法,写的非常好。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的红颜知已,能够为我红袖添香……怎麽会这样…”
姜斯嗤笑:“她对你也是掏心掏肺了,你不亏。”
他上前一一展开画卷,点着火对着试探,直到翻完所有的画卷,都没发觉问题。
“这些都是正常的书画。没问题。”
石单行眼前一亮,“那她就是无辜的对不对,说不定是被人骗了,或者被人害了,她或许压根不知道孩子的尸体被拿去做了什麽。”
“……”姜斯面无表情道:“婴头蛊用的孩子必须是活的,你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吧?”
石单行不再说话,似乎受到了严重打击,踉踉跄跄往後连退好几步,径直撞上身後的古董柜。他背後一痛,吃痛扶上柜沿又忙扶住摇摇晃晃的一个唐三彩摆件。
姜斯对此冷眼旁观,在书房里转了一圈都没发觉有什麽异样,便迈步下了楼。
海棣在这时发消息问他什麽时候能回家,姜斯低头看手机回复:可能还得等段时间,我这边没什麽头绪。
海棣在那头无奈,劝他没什麽发现就回家,用不着一直耗。
姜斯发了个“ok”的表情包。转眼就下了楼,身後石单行亦步亦趋。
似乎才想起来一直没招待客人,这时姗姗来迟了句:“姜先生,您要不先坐下歇一会,我去给您倒杯茶。”
姜斯没拒绝,收起手机,把视线放在墙上的挂画上。石家室内装修都是偏中式的古典风,这里乍然摆了副半开的抽象风格挂画,显得格格不入。
上面符号化的扭曲人脸碎裂一地,浓墨重彩的颜色像血似的洒上,占据大半的画幅。上面的画面内容非常丰富,似乎细节很多,可就是让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