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啓不置可否。敷衍地看了看四周,的确如对方所言,自己已经离开了外侧床铺,整个人半压在内侧的威利身上。
墙上的时钟指在了八点的位置,本不该是醒来的时间,满打满算凌啓昨夜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这会儿整个人头昏脑胀的,只想送走对方,再好好睡个回笼觉。
于是凌啓收回视线,没有动,只是平静地告诉威利:“但你顶到我了。”
随即在威利面露尴尬的那一刻翻身躺回床铺的外侧,背对对方叹气道:“你腿上有伤,自己去浴室处理一下就回学校吧。我们的关系……还远没有到这一步,下次不要再在家里见面了。”
进可攻退可守又符合人设的台词。
按照凌啓的设想,在他说完这番拒绝中又给点机会的话後,威利应该是会选择乖乖离开,以修复自己在凌啓心目中的形象的。可是放心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等了又等,却没感觉到背後的威利又任何离开的动静,正欲转身一探究竟时,身体倏然被温热的躯体紧紧拥入怀中。
“我不走。”威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我不走。不要赶我走。”
他说:“阿啓别讨厌我。”
他说:“让我抱一抱就好,真的。”
他说:“我太喜欢你了,我忍不住。”
不一样的环境,却是好生熟悉的场景。
凌啓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年,他们在包养关系中越发亲密,却谁也不愿意戳破那层窗纸,在惶惶不安与患得患中贪食暧昧,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後来有一回凌啓与打工的同事们聚会,一张所有人把他挤在中间合影的照片不知怎的传到了威利那里,终于成功压垮了那根紧绷着的线,威利在嫉妒与不安中与凌啓爆发了剧烈的真吵。
怎麽吵的呢……已经记不得了。
凌啓只记得自己似乎很是委屈,被对方压在床上亲了许久,嘴唇都被咬破了皮,也不肯先松口服软,直到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威利开始动手扒他的裤子,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威利才如梦初醒,匆忙停下了那场战争。
那时候威利从背後紧紧抱着他,哭着向他道歉,又笨嘴笨舌地同他告白。明明下面还侵略性极强地挺着生殖器,嘴上却纯情得要命,道歉也道不好,格外狼狈。
就像现在一样。
那会儿……
那会儿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
耳边的道歉与记忆力的声音慢慢重合,凌啓也恍惚自己回到了从前,安安静静地任由自己陷入背後的怀抱。
然後在某一时刻冷声发问:
“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和我长得像的‘她’?”
记忆力的那年,威利所有反应都在凌啓开口的一瞬间被浇灭。他欲言又止,随後告诉凌啓:“没有另一个‘她’,我只喜欢你。”
不知真假。
而如今好些年过去,这一招似乎还是威力不减,凌啓感觉到抵着自己大腿的器具慢慢退了反应,暗自松下一口气。
威利的回答却已经截然不同:
“其实你是在意这个,才始终不愿意真正向我敞开心扉,是吗?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他把头埋在凌啓肩颈出深深呼吸着热气。
“那我告诉你,那个理由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我早就调查过你的身世,手链是特地买来,特地放在显眼的位置诱引你的。我就是对你见色起意,根本没有什麽替身。”
“为了顺理成章和你在一起,那些年我设局让你做了许多选择,也向你说过很多谎,甚至连你考到江教授门下都有我的手笔。”
“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但我不想听到你质疑我对你的用心。”
威利叹了一口气:
“阿啓,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好像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