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後面呢?”
“然後……”凌啓皱眉。
只要一回忆,他的大脑里就会被大片大片的血铺满,连触感和气味都无比清晰,那不像梦,更像是始终存在于脑海中某个角落的记忆,随时能诱发躯体化的焦虑。他不愿再回想了,指甲狠狠掐入大腿,用尖锐的疼痛换回清醒。
“後面不重要。”凌啓深深吸气,避开了威利的问题:“这只是我的梦?还是你做了什麽?”
这个梦暗示意味太强,他很难不怀疑。
“你真是……”威利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地啧了一声,惩罚似的勒紧双臂,“我也没对你做什麽,你倒每次都想把最坏的猜想安在我头上。你对那个威利也是这样的吗?”
“他不会猥亵睡着的同学。”
“……”
凌啓缩了缩肩膀,感觉到一只手重重地揉自己的头发,有点痛,好在尚且可以忍受。
威利还是维持着把他圈在怀里的姿势,嘴里吐出一连串音节,听语气并不太好。随即又换了中文冷笑:“你自己忘掉的记忆,还有谁能替你想起来?我要有这本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梦吧,什麽时候把该记的都记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清算。”
不知道是不是回音造成的错觉,他说话不像从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反而更像直接送入脑子里的嗡鸣。凌啓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软手软脚地推开对方的手,坐直上身回头:“真的和你没关系?”
“我说了,你自己的记忆,只有自己能想起来。”
“所以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
“——!”
凌啓忽然头痛欲裂,捂着头蜷缩起身体。
不是梦,是记忆。他的视角是被称为“阿啓”的人的视角,那就是他自己的记忆。
所以威利究竟是什麽?他自己又是什麽?他们发生了什麽?现在又为什麽会在这里?
威利伸手过来拽他的手臂,把他重新拉回怀里。因为脱力,人几乎是以扑的姿势砸在威利的胸膛,他也不在意,捏捏凌啓汗湿的脸:“没关系,在你全部想起来之前,就先一起呆在地底吧,你应该不会不习惯。”
——应该不会不习惯。
——我生在地底,长在地底。
梦里的话闪过耳边,凌啓心间莫名发苦。
成百上千的问题缠在一起找不到眉目,威利却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只是抱着他,在无尽的黑暗中安安静静地发呆。
“威利……”凌啓抓住了威利胸前的衣襟,神情迷惘。
也不知唤的是哪一个的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