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啓痛苦地皱起脸,脚上一紧,已经被拖拽着迅速位移。
浮浮沉沉,颠颠簸簸。
水流由慢变快,而後从周身褪去,他的腰侧撞到了岩石,钝痛爆开,便再也没有力气缩起身体,唯剩一双手牢牢抱在胸前。看不见它是怎麽做到的,等缓过痛睁开眼睛,已经是被拖行到干燥的洞道中,死狗似的趴在岩石上了。
一只巨爪——大概类似于鹰爪,或者该说是龙爪模样,半压半笼地踩在了凌啓身上。
锋利的指甲轻松插入岩石,掌心的肉正好压在刚才磕伤的後腰,疼得他眼睛里瞬间冒出泪花,他似乎在在无意识张喊出了一个名字,声音因为疼痛变得沙哑低沉,就连自己都没听清楚,可那两个音节落地时,上方长鸣却忽地中断。
有几秒的时间,时间有如被按下暂停键。
凌啓看不见它隐在黑暗中的其他肢体,正茫然无措,却听它又叫了起来。这回声音变了,像被降了调的狼嚎,不再洪亮,而是哀哀地拖长了尾音。
凌啓的身体正在想起什麽,但灵魂屏蔽了记忆,让他有种无法操控自己身体的荒诞感。
风流喷在头颅边,是那东西低下了头,很轻很轻地嗅闻凌啓。凌啓闭上眼睛,感觉到它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却又不知道什麽为何缩了回去,没有真的触碰到自己。
“还给我。”他接收到了它的语言。
凌啓不理解,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回答。他低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张嘴含住了一直紧握在手心里的琥珀,就着口水,冰凉圆润的琥珀珠在喉管中一路下滑,不算好受,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释然。
他忽然反客为主起来,转头盯着眼前的虚无。
“不给。”嘴角扬起挑衅的笑。
不同于来时的洞道,现在这个洞道更高更宽,前後左右都看不见石壁,只有纯粹的黑暗。凌啓看见两抹金色在黑色中浮现,随即很快隐去,满耳沉默。
他倔强重复:“死也不给。”
慢慢地,体内传来难以言喻的灼烧感。凌啓捂住胃部缓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它再次出声,只能忍住异感,另一只手推了推身上的利爪:“我要走了,你放开我。”
只有自己的回声,许久,还是没有回应。
有水砸了下来,落在凌啓本就湿透了的头顶,他反应了一会儿,垂眼盯着落在地面的水渍,动作像是放慢了速度的眨眼。
再擡眼,已是山崩地裂。
巨大的生物化作累累白骨,自顶上哄然散落,将地面砸出道道裂纹。山体摇晃,尘土飞扬,唯有那只利爪还维持着笼住人类的姿势,为脆弱肉身挡住这场白骨下的雪。
“【】【】”凌啓愣愣看着,又叫出了那个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名字。
雪下完了,地也不再晃了,他伸手去捡崩开散落在自己周围的碎骨,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
胸腔中隐隐约约翻滚着什麽情绪,凌啓不太明白,只能听见身体的主人在悄然叹息:
“好吧。那下次,换我来找你。”
场景再一次扭曲,思维也随之涣散,猛一回神,凌啓正在狭窄的洞道里匍匐前行。
举起手表屏幕看看时间,距离自己进入洞道不过二十分钟,却不知为何累极,勉强一发力,腰间便痛得厉害。
“怎麽停下来了?前面是死路吗?”後头传来一道女声。
前头闻声也“嗯?”了一声,手电筒的光迎面照来,晃得凌啓眯起发酸的双眼。看不清拿手电筒的人,只听见对方询问:“是有什麽状况吗?”
“额,不是什麽大事。”凌啓有点尴尬地摇头,右手在脖子摸索,“只是突然发现我的项链好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