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徐遗兀自说着:“阿程,我也想带你回家。”
“嗯?”萧程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声。
徐遗停下来,脸颊往他头上蹭了蹭,笑道:“没事,睡吧。”
御书房,赵琇召了谢石柏丶马无言丶徐遗等人议事。
马无言率先开口:“官家,臣这些天查了那座京郊宅子,是枢密院正使吕信的,但官府中竟查不到过户的名录,像是私建。”
赵琇:“私建?”
马无言:“是,这个宅子的规模甚至超过了官员该有的规制,比得上王侯公府了。建造如此大的府邸,京中怎就一点动静也没有?更何况需耗费极大的人力丶物力丶财力。臣查了吕信担任枢密院正使十多年的俸禄,虽能攒下一笔财富,但……”
赵琇了然:“但也不足以支撑建造这座宅子的费用,除非这些钱还有其他来源?”
马无言点头默认,赵琇命道:“那就依卿所言,继续查。”
“啓禀官家,臣这有份各大官驿苛待站户百姓的证据,请官家御览。”说着,徐遗递上一份他收集了许久证据的奏报。
“上面这些官驿或多或少存在欺凌站户的现象,不外乎强行征税丶征粮,失了劳力的站户非但没有除名,还加以逼迫,交不上供给的粮食,便连同今年的一起延至下一年,年复一年,越来越多,有些站户实在交不出的,只能拿钱抵,日子是过得苦不堪言。”
赵琇大显意外,一掌拍向桌面:“哼,每年六部汇集的奏报,难道呈上来的都是假的吗,随便写的来敷衍朕。”
“但凡站户反抗,他们便行威逼,不仅祸害百姓,私受贿赂的事也不在少数。”徐遗顿了顿,又道,“尤其是茶亭驿。”
谢石柏略微偏头瞟了徐遗一眼,便听赵琇唤他:“谢卿听了这麽久,可有什麽要说的?”
谢石柏站起躬身:“回官家,老臣以为邮驿制度发展至今历经千百年,每朝制度所差不大,由京中到地方难免有着一层一层的关系,但这种关系不应是蚕食朝廷律法和蠹害天下生民。有病需除,有弊则改,可邮驿制度关乎的不是一位官员,也不是十位,而是我朝几十个官驿和上百个递铺,若大动,恐使人惊慌。”
赵琇:“谢卿所言甚是,此事早朝时再细细议来。”
朱内官再旁提醒:“官家,该服药了。”
“臣等告退。”
出宫路上,徐遗缠着谢石柏,抱歉道:“老师回京许久,学生一直没能正式拜见。”
谢石柏不甚在意:“你我同在京中能时常见面已是很好,不必囿于这些礼数。”
徐遗笑道:“是,勉知现在不能出府,他的问候便由学生代劳了,那师母做的那些点心学生也一并代劳。”
谢石柏呵呵笑起来,看穿了他:“我看你是想独享,好在勉知面前得瑟。只不过此次回京你师母并没有跟来,仍在家中。”
“怎麽?”
“你师母一听我要回京任职,担心不得了,整天在我耳边叨来叨去,烦。”谢石柏嘴上说烦,可脸上却是充满笑意,“朝中局势看似稳当,实则暗流汹涌,不好叫她忧心。”
徐遗打趣道:“想必老师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劝慰吧。”
二人聊着便到了谢宅,谢石柏性格淡泊,所以住的宅子不是很大,能居住即可。院中也只种些文竹或菖蒲以供观赏,後院大部分的地也开垦出来,种了他在茂林书院来不及种的菜而已。
徐遗:“学生近日有些迷茫,想请老师开解。”
谢石柏:“坐。”
“自古帝位之争,千百年来绵延不绝。若是兄弟和睦,各有所志丶互为一心,倒也能免了一场斗争。”说到这,徐遗想起了陈浮陈涌兄弟二人,“若是不睦,便能因一点小利使兄弟阋墙,生恶生妒,最终反目成仇。
若是还有另一种情况,这对兄弟互敬互爱,可是有人非要让他们不睦丶要他们相争,以至于不得不争,又该如何?”
谢石柏明白徐遗口中指的就是太子与赵眄,回答:“从心而为,既已入了不得不争的境地,那便是不为自己争,而是同朝一个地方争,为同一类人争。”
徐遗谢道:“人应知去处,心中守着一盏明灯,即便前路有再大的雾,也难以迷失。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
谢石柏却叹:“勉知聪明,性子却爱较真,从心而为这四字,他还需很长的路要走。”
“公子回来啦,可有用过晚饭?”冬枣在院中坐着盯着大门,见一盏灯慢慢靠近他便迎了上去。
“吃过了,这怎麽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