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一处林间,一辆马车塌成破碎木条只剩一半,车帘上溅洒点点血迹,地上还躺着好几具尸体。
不过,徐遗的死讯比他本人还要早到庐陵。
那群言官再次带着各自的奏疏条陈踏破了赵琇的垂拱殿,所上之言无外乎“我朝官员回京途中惨遭劫杀,尸首遭辱,有如此藐视朝廷律法者,当以重刑待之。”
“人命随意杀害,罔顾律法罔顾朝廷,甚至罔顾天子神威……请求官家彻查。”
赵眄在安王府急得跳脚,他只知徐遗出京办事,却不知具体办的何事,再得知竟是他的死讯。
他喝了几口闷酒才吧砸出不对来,徐遗是在途中遇险,必定是遭人暗杀,昌泊那边又怎会这麽快知道他身死的消息。
只是这样,这个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还闹得满城皆知。
糟了!
他一拍大腿,喊来吴内官:“你去躺质子府,若是人出城了就把他给我抓回来!”
“世子!世子不好了!徐相公他……”有庆才刚在街上转几圈就听闻人人都在谈论某个官员惨死在回京途中的新闻。
萧程听见徐遗的消息,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此时心急如焚:“他怎麽了!”
“世子你别急,这个消息还不确切,只是有人说有个官员回京路上被人暗杀,说不定不是徐相公呢,只是此人恰巧也离京了呢?”
恰巧,这天底下哪有这麽恰巧的事。
萧程忽觉自己心间的血肉无端搅在一起,搅得他呼不上来一口气。
有庆见他闷声不语,在心底一个劲儿的悔过,暗骂自己说这个消息做什麽!前些日世子就因徐相公悄悄离京而伤心,就连安王那儿也问不出怎麽回事,如今又……
地震时那种找不到徐遗的感觉如同有一把利刃剖开他的身体各处,钻进填满不留一丝缝隙。
有庆碰了碰愣着不动的萧程,揪心道:“世子,你在看什麽呢?”
院中那处拱门,徐遗又笑着走进来了,然後就站在那不动,嘴巴一张一闭,却无声音。
萧程听见了,知道他在喊什麽,他在喊“阿程。”
他眼睫像极了雨中挂雨的屋檐,星眸不再璀璨,被一层朦胧的湿雾铺盖。
擡手擦去碍人的雾,眨眼间拱门处没有任何人影,徒留院外垂落的瘦弱柳枝。
“……我要去找他。”
“世子!”
萧程刚踏出门去,就被萧瑟的秋风给打了回来。
有庆死拉着他,也是一样落泪,但尚有一分理智:“世子不可呀,我们再等等安王的消息,安王一定有办法的!”
萧程决心要走:“有庆,我不能赌第二次,我怕来不及了……”
“世子!”有庆拦不住他,眼看萧程拿着屋子里的一把短剑,不管不顾的往马房奔去。
马儿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不肖他命令便朝出城的路奔驰而去。
他不知道徐遗在哪儿,也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但确信自己只要出了庐陵,就一定能把人带回来。
宝州是这样,那日水下也是这样,如今更该是这样。
朱雀大街上忽然冒出一匹快马,行人们骤不及防,纷纷往路边躲去,有些还摔了几跤。
“阿程,别急……”
是徐遗的声音,萧程勒紧缰绳放慢速度,擡眼找寻那日日都在痴想的身影。
他的前头同样跑着一匹快马,正离他愈发遥远,也愈发难追。
一支穿心箭射中了那快马上的人。
这不是他的梦吗……
这是梦……
于是他停在梦里,不敢往前跑了。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