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自那次昏迷後,已显出痴相,言语颠三倒四,甚至对亲人到来也没什麽反应,可这回,偏偏提到了卫家人。
皇帝当即追问:“父皇从何得知此事?”
可太上皇神色呆滞,嘴里只会喃喃自语,只说什麽求得秘方,炼制仙丹的荒谬事来。
当天夜里,皇帝换掉了太上皇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
皇帝之後又去探望了几回,然而每次见到的,都是年迈昏聩的父亲。太医说,太上皇恐是在昏迷後受了风邪,如今已是中风。
皇帝心知父皇确实病了。但卫庄的事,却让他无法忽略。
而今日姬无夜的一句,正点出了他心头的忧虑。
皇帝静坐片刻,吩咐设宴,召吴亲王一道用膳。
室内熏香袅袅,皇帝执杯轻抿:“朕听闻你与九弟前阵子一道出游,不知你看他与驸马关系如何?”
吴亲王微微一顿,不料皇帝突然问起韩非与卫庄,随即笑着将出游的事说了一遍,还提起了红莲如何撒娇,非要与九弟同乘一车。
皇帝手指搭着酒杯,听毕,不动声色地问:“除此之外呢?”
吴亲王与韩非的关系在兄弟中本就谈不上亲近,想了想,才恍然道:“说来也巧,我到京城那日,恰逢九弟新婚不久。我在青龙寺上香时,见到了九弟……还有驸马一道同行。”
皇帝缓缓重复:“新婚後,九弟与驸马一道去了城郊青龙寺?”
吴亲王点头:“正是。”
皇帝搁了筷子。他还记得那时他召韩非入宫,韩非亲口向他表明,他与卫庄间,并无情分。
若真如此……新婚燕尔,卫庄又怎会专程跑去城郊与韩非一道礼佛?
吴亲王觉出皇帝的异样,问:“皇兄这是?”
皇帝推说食欲不佳。吴亲王说了句龙体要紧,未再多劝。
席间二人沉默了片刻,吴亲王忽道:“皇兄,我在京中住了也有些时日,恐妻儿挂念,加之封地尚有事务,望皇兄许臣弟回吴郡。”
窗外雨声淅沥,皇帝想起押入地牢的姬无夜,饮了口酒,缓缓点头:“与家人团聚,也是应当。”
晚膳过後,宫人撤下餐食,呈上了热茶。红莲跑来书房,手中抱着一卷画轴。
“皇兄!”红莲笑着将画递给他,“我今日作了一副海棠图。”
皇帝一看便知小姑娘必定是有求于他,展开画卷,顺口赞道:“笔法倒是进益了。”
红莲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轻快道:“再过些日子,就要立夏了。”
“立夏怎麽了?”皇帝问。
红莲上前道:“今年夏天,我们一道去九哥那头的行宫消夏可好?”
皇帝将画放下了:“方才我正与你五哥哥吃饭,说起先前你们一道出游的事。红莲,你觉得你九哥的驸马如何?”
红莲未曾多想,顺口道:“九哥的驸马,自然是九哥喜欢就好。”
“这麽说,”皇帝问,“这位驸马想来是很讨你九哥喜欢了?”
红莲隐隐觉得皇帝这话问得奇怪奇怪,她知道皇帝毕竟不是她的父皇,岔开了话题,撒娇道:“皇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皇帝轻笑了一声,温和道:“今年夏天,我另有安排。你也收收心,留在宫中跟着先生念书吧。”
红莲皱起眉来,嘟哝道:“皇兄就会管我!”
说着,裙摆一甩,气鼓鼓跑了出去。
皇帝看着窗外被雨水打乱的湖面,久久未有动作。
自他尚未登基以来,韩非就一直在他身侧,为他四下走动,出谋划策。
可正是这位为他付出最多的兄弟,却从未开口向他讨要过什麽。
韩非未曾索要过更富裕广阔的封底,也没有要求过更大的权力,就连与卫家的联姻,嫁给一个瘸腿没有实权的配偶,他都毫无异议地接受了。
可韩非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难道他当真就真没有一点私心吗?
皇帝耳畔忽响起了红莲那句近乎笃定的话语——“九哥的驸马,自然是九哥喜欢就好”。
皇帝的瞳仁微缩,五指骤然收紧。
“砰”一声,他狠狠攥拳砸在了桌上。
——韩非早已倒向卫庄,倒向了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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