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点点头:“也不必那麽大费周章……”他依在卫庄怀里,眼里隐隐带了水色,“只要卧房里装扮一番,我们两人成礼,我就心满意足了。”
晨光洒进室内,将桌案上的典籍照得亮堂堂。卫庄躺在榻上,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原来他当年就同意这门亲事,只是两人分开太久,昔日的那些欢喜便好似铜镜蒙尘。
可卫庄相信,只要悉心擦拭,镜面就会明亮如初。
卫庄难得睡了个安稳的整觉,身心放松,竟还想再躺上片刻。只是他往常的作息十分规律,今日迟了,恐怕不妥,便起身更了衣。
出了厢房,卫庄最先想见就是韩非,他仍有些担心,韩非出汗後回到房里会不会身体不适。问了侍者,得知韩非一大早就去了青龙寺烧香祈福。
青龙寺虽不在主城,但都说里头的观音最是灵验,不论是谁家小儿得病,还是求姻缘子嗣仕途,皆有应验,因此香火不断。
观音像前,韩非双手合十,缓缓跪拜。
这些年里,他来这尊观音像前叩首祈祷过许多次,每回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今日却不同了——
今日他是来还愿的。
昨夜他从卫庄房里回来後,许是太过兴奋,没想到昔日只能夜深人静时幻想的场景,有朝一日竟成了真。又怕日後生出什麽变故,忧喜交加,直到天将亮时才闭目养神了一会,因此起得比以往更早上许多。
一换好衣服,韩非就想到要来寺里还愿。
待韩非起身时,身後忽有人唤他:“今日倒是巧了。”
韩非回头,见来人竟是他的五哥,如今的吴亲王。
吴亲王年纪与皇帝相仿,两人虽非同母,却自幼一同长大,手足之情不同一般皇子。封地因此也在亲王中最为富庶,位于鱼米之乡,掌控着大运河的关键段落,往来商船络绎不绝。
韩非上前见了礼。他与吴亲王隔了八岁,并不相熟,仅在节日庆典时偶有交谈。
“我早听青龙寺的观音像灵验,最擅解姻缘之难,”吴亲王笑道,“不过九弟你新婚燕尔,想来是无需再求姻缘了吧?”
韩非心中警觉,只道:“不过早起无事,来上柱香求个心安罢了。”
又问道:“五哥怎想到入京了?”吴亲王的封地不像他的晋郡,离京城十分遥远。
吴亲王道:“这次进京,乃是奉诏而来。”
韩非笑道:“原是陛下想五哥了。”
吴亲王笑了笑,他的长相随了太上皇,嘴旁两道皱纹深重,看上去仿佛比皇帝还要年长。
方才他遣侍从清退了殿内其馀香客,话音低了几分:“说是关乎南边的姬大将军。”
虽然吴亲王的封地与姬无夜的水师军团严格来说不重叠,但毕竟都依傍着同一条运河。何况韩非昨日方从皇帝那里得知清算姬无夜的计划,对此并不多麽意外。
却听吴亲王顿了顿,又道:“……还有红莲公主。”
红莲是太上皇最小的女儿,老来得女,在一衆公主中最受宠爱。
韩非眉头微蹙:“不知这与红莲何干?”
吴亲王道:“你也知道……红莲去年分化成了坤泽,姬大将军早有意图。早几年就递过折子求娶,只是那时父皇不理,如今……”
韩非心下一沉,全明白了。
红莲生得灵动艳丽,美貌连民间都广为流传。在太上皇还亲政时,姬无夜就提过求娶。
虽说姬无夜的原配夫人早在十馀年前就过世,至今未曾再娶,可他的年纪都够做红莲的父亲,又是出了名的好女色,太上皇岂会将爱女许配?以红莲尚未分化为由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