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请问……”
“汤麦?”见到来人,档案室地负责人白主任很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都是当年盲刀案打下来的交道,汤麦不是很喜欢应付人际关系,就敷衍地点了点头。刚想抽身离开时,又听见白主任囔囔尖细的嗓音叫住他,“别来无恙啊,汤法医,你这个假休的可真够长的。”
汤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长到还以为您退休了呢。”
“真会讲话,我才四十。”论阴阳怪气,姓白的算是棋逢对手,转而打量起他後面的人,“这是谁?你的新徒弟?”
“算是吧。”
“老树抽绿芽,破琴再续弦,这回可别再把人弄丢了啊。”
眼看着汤迈脸色不妙,宇唐赶紧拉住人,笑得很客气,“白主任好,我是宇唐,上回谭队让我来找您拿档案来着,记得我不?”
“那正好,谭享又申请调了一大堆资料!拿走拿走,我也好下班回家!年轻人,多活动活动,别老是坐在办公室里……”
再一转身,汤麦已经不见人影,宇唐一叹气,谁叫他不会拒绝人呢,只好做起苦力。
不过汤麦不是一走了之了,而是折回到他看到人影的走廊那头。这里的确是死路,一边是实墙,一边是封死的窗户,是不可能逃脱的掉的。但是若是沿着墙体仔细观察的话会看到窗边一侧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应该是鞋印,花纹不明,还要进一步验证。
因为靠近档案室,光是监控就有三个。头顶的红灯闪烁不停,无差别地照顾到了每个角落,汤麦从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凝望它的同时也在凝望自己,一时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看过。
对了,很像“眼睛”。
汤麦不敢往下再想。
“汤老师!”
宇唐招手走过来,带着一些经年已久的文件夹。
能让人随便借走的档案大概率不是什麽要案,果不其然,一本是五年前扫黄打非的笔录,一本是同年的保险诈骗案。上面有李维仁潦草的签名,和一些烟灰留下来的污渍,应该都已经结案了。
“刚刚我问了白主任,近五年以来有没有什麽骗保案之类的,他就给我了这个。”
汤麦还是不理解,“什麽意思?”
“黄贺发了一笔横财,很不合理。”宇唐翻开其中一页,“五年前他还全职开出租呢,社保都是按最低档缴纳的,个人没有额外收入,也没有什麽房産拆迁。最有可能的就是赔偿金,而且数目可能很大。”
这家叫做“圣桥金融”的公司吸引了汤麦的注意力。
“另一本呢?”
“扫黄打非的记录,上面有黄贺的名字,以及一个我们相当熟悉的人,曾力,两人正好是在同一家经营性会所被抓的。还有就是,这个地方刚好就是胡梅那家美容院的现址。”
汤麦最後瞥了一眼窗框上的印记,现下夜色正好,他还有的是时间。
和谭享借了辆车,两人整装出发,直奔“君望府”。
到了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中心是一个社区花园,整个小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每个区又根据户型不同划分为平层丶高层和别墅区,光是找到胡梅家就花费了他们整整一个多小时。好在任绘把红蓝色的警灯开着,醒目又招摇。
开门的女人化着浓烈的眼线,在廊前灯之下,她的五官被拉长,眼窝凸起,两腮内陷,显得像是故事书里的狐妖。在宇唐出示了警官证後她才拉开门後的防盗链,一路无言,直到双方入座。
沙发是真皮的,让人莫名感觉自己屁股好像不值得这个价格。
问来问去,胡梅还是一口咬定自己那天在上班,打卡记录和会议录象都能作证,这些任绘也和美容院确认过了,她确实待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点才下班回家。
“老板这麽晚才下班,你们公司的员工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做美容的白领都是晚上来,本来我们下班也很晚。”
完全一个事业型女强人,难怪黄贺日思夜想逃回温柔乡。光是和她正常说话,宇唐就莫名感觉紧张,很多话需要咀嚼两三次才敢说出口。
“我能问问最後一次见到黄贺是什麽时候吗?”
“不记得了,我们一般不见面,除非有事。”
“什麽事情?”
“公司决策这类的。”
“那……蒋小姐的事情……”
话音刚落,胡梅很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身体。她的左手一直搭在右手手腕上,头向左,脚冲右,身体前倾,乍看上去好像没什麽问题,但实际做起来就会觉得整个人像是麻花一样被拧了起来。
汤麦一直没吱声,这才说道:“胡女士,身体上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吗?比如,腿?”
胡梅一惊,身体更显得僵硬,但很快镇定下来,“没有。”
宇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能带我在您家里转一转吗?尤其是黄贺的房间。”
“不太方便。”
“实在不行的话,您告诉我在哪里,我去看一下。”
“他的房间已经不在这里了。”胡梅很坚决地瞪着眼睛,“他现在和那个姓蒋的女人在一起住,这家家里早就没有他的东西了。”
“是吗。”宇唐环顾一圈,“那这里为什麽会有烟灰缸。”
“是我抽的烟。”
“还有人跟你同居吗,比如您的儿子黄芮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