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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七点。
有很长一段时间汤麦都觉得早睡早起是一件不可能逾越的难事,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睡到自然醒,就是和呼吸一样畅快丶自然的感觉。
他被一件厚实的警服包裹起来,严实到不允许任何一丝凉气有可钻的缝隙。再一看名牌上的警号:0011239,与藏在侧袋里那张警官证照片上的笑脸交相辉映。
宇唐不在客厅,也不像是在二楼书房的样子,但是这个家里莫名其妙出现了饭香,大致一闻,估计是培根鸡蛋三明治和热牛奶。汤麦拖着如同散架的身体来到厨房,问道:“现在几点了?”
一块窜至半空的鸡蛋烙饼差点被吓掉,还好宇唐眼疾手快给捞了回来。他们一里一外,面面相觑了好久,直到水壶鸣笛,“呜哇”一声叫停了这场尴尬的较量。
宇唐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熟练的像个从业二十几年的厨子,“你醒啦,我在做早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锅里咕噜咕噜在煮着什麽甜丝丝的东西,汤麦是个不怎麽喜欢自来熟的人,一句“你怎麽随便进厨房”就在嘴边,但是不争气的肚子也在附和。
“在煮粥?”
“我去买了点豆浆,放了点小米丶莲子和银耳,算是简易版的‘美龄粥’。”宇唐怕糊了锅,一直在用勺子搅动,白色蒸汽扑了满脸,“之前和同学去南京玩过,在那里喝的,听说汤老师你的老家是那边的吧,应该会和你很合得来。”
“调查这麽仔细,连我家在哪里都知道。”
“不是我调查出来的,是你自己有一次在课上提到过的……”
“课不好好听,闲话倒是记得很清楚。”汤麦哼哼道。
“哈哈,不然我也不会补考法医学嘛。”
宇唐的这双手似乎经历过不少事情,又黑又大又糙,上面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和疤,有一些是早年间积累下来的,还有一些看着很新鲜,不知道又是在哪里磕碰到的。更不用说他身上的伤了,他好像无法自然挺直自己的背脊,感觉就算是一些日常活动也会让这具易碎的骨架异常的艰辛。
汤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起来家里应该还剩下不少应急处理的药品,算是报答他投喂之恩,“正好我今天休假,一并帮你把肋骨上的伤看了吧,不能再拖了。”
宇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先看看我的手吧。”
“手怎麽了?”
“昨晚你睡着後……”
话还没说完,汤麦脑子里就开始了暴风雨一般的演算,昨晚吃了药就昏睡过去了,睁眼便是早上,总不会是干了什麽不该干的吧,比如……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这是我咬的?”
“答对咯!”
“……”
“逗你的,没咬我,就是昨晚怕你再做噩梦,借了你一只手而已。”
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居然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整整一晚上,仅仅是因为害怕做噩梦。汤麦不知作何反应,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两张烙得刚好的鸡蛋饼冒着热气,宇唐笑了笑,端起盘子,“把早饭吃完,再谢也不迟。”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两个面对面的人,乍一看和审讯室无异,只是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僵持,一些稀松平常的对话让此时此刻的氛围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会做饭的人,就算是一个荷包蛋都能做出花样来,而挑食的人就算是荷包蛋也能有各种理由挑三拣四,除非饿极了。虽然汤麦没什麽多馀的反应,但几乎是一扫而光,吃完後还要表现出很酷很淡定的样子评价一句“还行”。
宇唐明知道他不善于表达自己,还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继续问道:“哪里不好吃?下次我改进。”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不吃的话,这个煎蛋就要凉了。”
一顿早饭速战速决,两人重新回到客厅,开始对昨天的种种进行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