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澈……竟只带了两个人来?
难道真不是来抓她的?
“明昭,”宁知澈手掌收力,将她的小臂握得更紧了些,嗓音磁沉动听,“朕想与你谈谈,此地不便单独说话,你可愿入宫与朕一叙?”
谢骥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便是再心大也能看出来皇帝这模样哪是要问罪,分明是想抢他的媳妇。
苏吟与皇帝青梅竹马十多年,他这三年好不容易才将苏吟的心捂热了一点,皇帝刚和苏吟重见便要将她抢回去?
苏吟实在看不出宁知澈究竟是真大度还是别有用意,也不知宫里有何事在等着自己,立时垂首将姿态放到最低:“罪妇谨遵圣命。”
宁知澈是骑马而来,宫人却不敢叫主子再骑着马回。王忠早在皇帝出宫后便着人备了车驾,此刻终于匆匆赶到,安安静静候在一旁。
苏吟回头给神色焦急的谢骥使了个眼色,叫他勿要冲动,转回脸朝向宁知澈时又换作不讨人嫌恶的谦卑温婉仪态。
谢骥一急:“夫人!”
苏吟吓得看了宁知澈一眼,恨不能跪下来求谢骥不要再说话了。
谢骥看懂了她哀求的眼神,也跟着瞧了眼皇帝,默默闭上了嘴。
苏吟松了口气,挤出一丝不算难看的笑来:“陛下,可以走了。”
宁知澈缓了缓脸色:“嗯,上车罢。”
苏吟微惊,试探道:“罪妇如何能和陛下同與?”
宁知澈浅笑道:“你我自幼相识,又不是第一次同乘一车。”
这话落在谢骥耳中与挑衅无异。
谢骥听得脑门突突直跳,但因不清楚苏吟与皇帝到底有什么恩怨,到底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听宁知澈提起过往,苏吟愈发心乱,既不敢相信他不恨自己,又忍不住心生希冀。
她踩着王忠端来的方凳踏上御辇,不敢多瞧车内的布设,坐在离主榻最远的地方。
很快宁知澈也上来了,熟悉的清冽气息铺面而来,月色袍摆蹭过她端放在膝上的手背。
苏吟无意识蜷起纤指,逼自己什么都别去想。
宁知澈静静看她片刻,垂眸倒了一盏茶,推向她那头。
苏吟浑身一僵。
宁知澈薄唇轻抿:“无毒。”
“……”苏吟尴尬得憋红了脸,羞愧道,“多谢陛下。”
她急需抓着一个东西来掩饰忐忑,便没有将茶盏放回去,而是握在手心里。
宁知澈见她坐在侧榻边缘,只占了不到一尺宽的空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苏吟僵硬一瞬,依言挪了过去。
宁知澈启唇唤道:“明昭。”
苏吟双肩紧绷:“罪妇在。”
宁知澈默了片刻,温声道:“不必自称罪妇。”
苏吟心跳一滞,嘴巴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是。”
一路上宁知澈没有再开口,苏吟就当自己是个死物,像个鹌鹑一般低着脑袋窝在他旁边。
待马车停下来,苏吟才知皇帝竟是要带她回寝殿,才刚平复的心绪瞬间又绞成一团乱麻。
若说先前种种都是她自作多情,这一出便实在让她无法不多想。
苏吟跟在宁知澈身后走进正殿,在皇帝的授意下漱口净手,再跟着他走到那一桌御膳前。
“先用饭。”宁知澈掀袍坐下,“吃完再谈。”
“……是。”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很轻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相碰的声音。
菜品很好,苏吟却吃不下,连饭菜的滋味都尝不出来,知道宁知澈平常用三碗饭,便慢吞吞吃着,与他先后停筷搁碗。
又是一通漱口净手过后,见宁知澈望向自己,苏吟屏息低眸,知道这便是要开始谈的意思了。
每一瞬都似被拉得无限长。苏吟无比煎熬地等着宁知澈开口提起她下毒和另嫁这两桩事,不料对方却是道:“当年牵连苏府,朕很抱歉。”
她像是被人一把揪住整颗心,瞬间抬起头,连不能直视帝王的规矩都忘了,怔怔与宁知澈对视。
宁知澈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哑声道:“听闻你和你的母亲妹妹们受了许多苦,对不住。”
“不,没有,别说这种话!”苏吟慌忙摇头,眼泪簌簌落下,“是我对不住你才是。我那样狠心,连你都下得去手,还……还嫁了别人……”
她掩面而泣,晶莹滚烫的泪水从指缝渗下来:“我没脸求你原谅,你若愿意饶恕我养父养母他们,我到了地底下也会感激你。”
“傻明昭,朕何时想过要杀你?”宁知澈用锦帕为苏吟拭泪,“你忘了,你是朕的未婚妻。”
苏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止了哭,小心翼翼道:“可我已是……有夫之妇。”
听见最后四字,宁知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