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一如既往的霸道,强硬,不容商量到窒息。
“不松手我上手了。”
“等一下……”
没等她说完,裴渐觉得手已经开始使劲,也不知道江知晓哪里来的力气,她死死地抱住画板不松手,任裴渐觉怎麽用力都没用。
“江知晓你松手!”
“没丶没画完呢。”
“我就只看一眼!”
两股力量抗衡,谁都不让谁。
争执的力气过大,江知晓没握住,画板被她们推搡到地上,弄得地面震天响,挂在墙上的金属蝴蝶也被震得砸在地上,碎的七八烂。
不知缘由地,裴渐觉得心变得无比慌张。
刚才死命不放的画江知晓没有看一眼,身体条件反射径直地爬到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小蝴蝶模型前,眼泪一瞬间喷涌而出。
“碎了…都碎了……”
“怎麽办……”
哭声越来越大,江知晓的肩膀也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挂满脸,手上不断拼弄着已经散架的碎片。
而这样的江知晓裴渐觉根本应付不来,身上像是被人套上枷锁,无能为力,她半跪在地上,明明心疼得要死,还是没有柔下来:“不是很好看吗,为什麽不给我看。”
“别哭了!”
“你如果再哭下去,明天开始不许出屋了。”
她想破头才想出这样一句威胁的话,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江知晓并不回答她,眼泪哗哗地流下去,捧模型残肢,嘴边不断地念叨着:“拼不上了,完蛋了。”
越这样讲,她就越发伤心。
她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砸在地上,裴渐觉伸出手想要接,可是江知晓得眼得就像是没了水闸的水泵,眼泪从其中喷涌不停。
“叫你别哭了,听不懂是不是……”
再也说不下去狠话,裴渐觉整个人跪在地上,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江知晓的脸埋在她的胸部,她能更强烈到江知晓身体不断抽搐,眼泪打湿她一整片胸膛,她没了一点脾气,只剩下无尽的心疼。
“不哭了,江知晓。”
“我会给你重新买一个。”
“不哭了,好不好。”
她轻拍江知晓的背,想要给她顺气,可是无论她怎麽劝,江知晓都没有减缓的趋势,直到她自己没了力气才自动地停下来,晕睡过去。
裴渐觉没有立刻把她抱回床上,而是跪在地上又抱了她好久。
等她把人都安顿好拿着江知晓给她的画回到书房时,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头发,妆容,都乱了,衣服上还能看见江知晓未干的泪迹。
换作以前,她会二话不说地把衣服换下来,不是因为嫌弃,是她不适应穿湿衣服,而现在她不知所措。
江知晓的泪水是在惩罚她。
桌子上还放着江知晓的帽子,还能闻到似有如无的皂味,加上她手上的画,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那幅画确实很好看,画上的裴渐觉正低着头办公,很平常的一面。
她拉开抽屉,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刚要放进去时,她又在抽屉里看见了另一幅画……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把画拿了出来。
画的是她,准确地来说,是画她高中的她。
她穿着校服站在教学楼下,站在乌云密布下。
裴利的教育就是这样极端,怕高就一直站在高楼向下看,怕打雷那就一直听雷声,直到不怕。
而这样“以毒攻毒”式的教育方式,不仅是为了让她克服这些恐惧心理,更是在满足自己在家里的权威地位。
裴利要她变成什麽样,那就要变成什麽样,他要让裴渐觉没有一点弱点,这样才符合她裴家的人的特性,符合他心中成为女儿的标准。
但是那个夏天,缠绵了她整个青春时期的滂沱大雨都被粉刷清洗,有人给她撑了伞。
当然,这幅画上,江知晓又一次给她撑了伞。
她逐渐明白为什麽她会接受不了别人,她的江知晓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是她心中至宝。
那一夜,整个城市放了一晚上烟花,阵仗很大,烟花在黑夜中炸开,光彩夺目,引得全市的人都驻足。
五色的光映射在落地窗上,照在床上正熟睡人的脸庞。
第二天江知晓醒过来时,热闹早已过去,整个城市剩下一片平静。
落寞的不止城市,还有在书房坐了一夜的裴渐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