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衡阳郡主心中便有了底,目光从虞归晚头顶掠过,心中一笑,伸手牵过虞归晚的手轻拍,道:“当初呀,你阿父也曾同西厥人打过一仗。”
“说来正是太子扬名的那一场。”
见虞归晚有些迷茫地擡眸,衡阳郡主笑道:“你当然不记得了,那会儿你还小呢。”
更何况,每每遇着战事,皆是虞山一人领兵出征,她同虞归晚都是留在建京城中。
美其名曰,是看顾好她们,好叫镇国公没有後顾之忧,实则也是圣上制衡的手段。
便是虞山想要借着手中的兵权做些什麽,也要掂量掂量尚在京中的妻女,只是这些都是後话了。
触及虞归晚好奇的目光,衡阳郡主轻轻一笑,眸中渐渐回忆起当初那时的场景。
“世人都道北戎人最是彪悍,可说到底,被他们捉住顶多就是一死。”
“可西厥却不一样,他们以折磨人为乐,那还是永平二年,圣上将将登基不久,朝纲不稳,又一连多日大雪,有心人故意在民间散播流言,说是圣上不得上天喜欢,并非真龙天子。”
“西厥人,便是瞅准了这个时候入侵的,他们先是联合北戎丶宁国诸国,从大祈各方进攻。”
“待瞧见甜头以後,还不待胜利,便转头就将这些盟友卖了,想要一人独吞果实。”
“那时,西关城都要破了。”
说及此,衡阳郡主眸中闪过一丝嘲弄。
“当时守城的靖康侯身上中了一箭,失踪数日未归,你阿父孤身守城,独木难支。”
“那时的西厥人,可谓是猖狂到了极点,但凡被他们捉住的大祈人,皆被高高挑起,用刀子一片片将肉剥了下来。”
“为了,便是激怒你阿父,叫他失了理智,才好趁乱占领西关城。”
“以十万兵力对六千,他们也真好意思。”
衡阳郡主冷光乍现,瞥见虞归晚有些怔愣的眼神,刻意将西厥人的恶性隐去了部分。
“太子便是那个时候来的。”
“谁能想得到,原本能在京中稳坐钓鱼台的储君,竟亲自披甲上阵,冲到了西关城的第一线。”
“太子到了後,你阿父有了援军,也不再束手束脚,日日都能听见大祈战胜的消息。”
“原以为能够就此一举获胜,将西厥人打回老家,却不料西关城中,t竟是出了叛徒。”
“那日,你阿父前往城外巡视,太子独自留在西关城,因着叛徒的缘故,城门险些失守。”
“太子一人孤身迎敌,与西厥七王爷交战,最终险胜一招,将其擒于马下。”
“那七王爷乃是西厥王太後的心头宝,西厥人当即许出诸多好处,只求换回七王爷。”
“只可惜。。。”衡阳郡主唇角微勾,眸中亮光闪烁:“太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见了那麽多西厥人虐杀大祈臣民的例子,哪里会叫他活着回去。”
“当即便一杆长枪挑穿了七王的胸膛,生生拿他祭了旗。”
衡阳郡主微微垂眸回首,对虞归晚道:“你说,西厥人算不算张狂。”
虞归晚眨眨眼,她倒是不曾想到,平日里矫揉造作的太子殿下,竟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知女莫若母,衡阳郡主目光一瞥便知她才想什麽,微微摇头叹笑:“傻孩子,太子殿下,绝非在你面前表现的那般纯善。”
“他杀七王时,才堪堪十四岁。”
“如今齐王丶赵王皆声名鹊起,太子却能稳坐储君之位,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闻言,虞归晚却是有些不解:“阿母,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厉害,那您。。。”
“那我为什麽还不赞成你同他的婚事?”衡阳郡主一笑。
见虞归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样子,衡阳郡主轻轻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轻抚着虞归晚顺滑的长发,眸中有些失神。
“杳杳,你真能收了性子在宫中待一辈子麽?”衡阳郡主垂眸,饶是流光告诉她,太子曾在他面前保证,此生只有杳杳一人,可他是君主。
君主若是变了心,杳杳能怎麽办?
虞归晚一顿,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扪心自问,如皇後一般的日子,她真的能过麽?
每日就围着一个男人打转,祈求他片刻的垂怜。
思及此,虞归晚才生出不久的少女情思当即被掐断,闷闷回了句:“我知道了,阿母。”
见她真的往心中去了,衡阳郡主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提起另一个话题道:“听说这些日子女郎们又流行了新的衣裳款式,杳杳可要去看看?”
“真的?”虞归晚眸色一亮,强行将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安耐下去。
母女二人又亲亲热热地叙了好一会儿的话。
直至虞山同虞云清下值回来,一家四口用过晚膳,虞云清亲自起身送虞归晚回去。
至东风苑门口时,虞云清忽而唤了声:“杳杳?”
虞归晚应声回头,却见虞云清道:“无事,你早些歇息。”
闻言,虞归晚点了点头,伸手朝虞云清晃了晃道:“阿兄也早些歇息。”
虞云清淡淡勾唇,目送着虞归晚进了院子,才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