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中提过,秋太後喜爱书卷气的年轻人。两个儿子之中,她偏爱温和柔弱的大儿子更多一些。慕锦钰性情暴戾,皇後生他的时间又很古怪,秋太後认为他肯定不是先帝的种,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她也不喜欢慕锦钰。
自然,话本中太後的结局似乎也不太好。一切和慕锦钰作对的人结局都不好。
秋太後也喜欢书画,在这方面也有些造诣。定远侯不是什麽才华横溢的官员,定远侯夫人也没什麽特长,宁环作为定远侯之女怎麽可能练出这麽好的字?就连几个阁老家知书达理的千金都写不出这麽好的来。
宁环擡眸道:“太後若不相信,一试便知,这件事情并不好隐瞒。”
秋太後对一旁嬷嬷道:“去拿笔墨纸砚来。”
她经历了那麽多事情,可不是什麽容易糊弄的小老太太,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人。
徐嬷嬷赶紧拿了过来。
宁环提笔便写了四个字:“松鹤长春。”
紫毫笔划过纸面,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字迹写得极为流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常言道“字如其人”,看到这手好字,秋太後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既然没有骗她,便是认真抄写了一整部经书。
她凝视了片刻,之後开口道:“说什麽松鹤长春,哀家倒是不愿意长春。”
“你与太子的婚事,是皇帝定下的吧?”秋太後道,“哀家都听说了。”
有关宁环在京中的一些事迹,秋太後也有所耳闻,眼下看到之後,却觉得宁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多数大家小姐都会在背後偷偷唾弃宁环心机僞善,成天使用一些小手段去勾引不同的贵族男子。
但在这些男子的眼中,宁环单纯善良又天真,性情纯真无邪,犹如天上的神女一般。
男人和女人的话语一对比,太後当然是选择相信女人的话语。
现在看到之後,她对宁环好感多了不少:“在定远侯府经常读书?都爱看什麽书?”
除了医书之外,宁环自然爱看轻松爽快的话本,看着话本中的主角一路升级登上巅峰,虽然不切实际,看着却比枯燥的经书要愉快多了。
眼下却开口:“经常在祠堂中抄佛经,得空也会看看四书五经。”
太後点了点头:“读过书的到底聪慧些。”
她又同宁环探讨了一下心经,交谈之间发现宁环肚子里确实有点东西,并非临时打听了自己的喜好突然学了来迎合。
时间也不早了,宁环道:“臣妾待得太久了,不打搅太後休息,改日再来和太後请安。”
秋太後倒有几分舍不得。
她平日里孤苦无依,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敞开心扉和她说话。
她褪下手中的镯子给了宁环:“头次见面,哀家便赏给你这个吧。”
宁环哪怕穿的是女子衣服,身上也不爱戴什麽首饰,他放在了袖子里。
宁环道:“谢过太後了,前两天岳王殿下还来了太子府,他说您赏赐给他一串佛珠,在太子面前炫耀了一番。太子面冷心热,等岳王离开之後便有几分惆怅,他说他自幼便想亲近太後,觉得太後和他很亲,可惜太後不在宫中,他也不敢靠近。”
秋太後一时愕然。
宁环无奈的笑了笑:“因为陛下赐婚,我与太子关系不算亲近,当时太子酒後说了这些,我也有些吃惊。”
秋太後知道一些事情的——譬如太子这次出征,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了。兴许是太子这些年做的事情太荒唐,皇帝也容不下他。
她一直都不愿意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先帝的死是太後永远的痛。她那麽年轻的一个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儿子给杀了。
现在却忍不住怀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去想,皇帝容不下太子,或许因为太子是先帝的孩子呢?不然以皇後那个受宠的劲头,皇帝怎麽可能舍得杀他和皇後的孩子?皇後现在年龄也大了,不大可能再生一个出来。
说实话,太後很久没有见到慕锦钰了,她对慕锦钰的印象基本都来自于宫人们的交谈。依稀记得这孩子两三年前眉目俊美,和先帝有几分相似。
太後赏赐的镯子是羊脂白玉的,这是白玉中的极品,通身温润无瑕,细腻滋润。宁环认真看了看,内外都没有什麽标识,对太後来说就是随手戴上的一个镯子。
生药库的官员哪里见过这麽好的东西,他赶紧接过来:“太子妃突然赏赐这个,倒让下官受宠若惊了。”
宁环勾了勾唇,笑意冰冷:“受了本宫的东西,倘若办不好事情,或者走露了什麽风声,你就只有惊,没有宠。”
这名官员叫做杨弛,杨弛再三保证道:“太子妃放心,下官的嘴巴严实得很。这事如果传出去下官也要丢脑袋,肯定不会乱说。”
杨弛是生药库副使,这可不是什麽有油水的差事。但生药库管得极严,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掉脑袋,每个月两石米的月粮什麽都不够用,他在这个地方都快疯了。
近些天太子妃不知道怎麽就瞄准了他,其他人都不接近,唯独问了他许多事情,还给了他不少银子。
生药库和太医院,御药房来往都紧密,杨弛知道这两个地方不少事情。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利益的诱惑下他把自己知道的大事小事全都吐露出来了。
这次太子妃是要生药库这一年药材消耗和领用的情况。杨弛拿到这个也不难,而且他觉得这也不是什麽特别机密的事情,一个成色这麽好的羊脂白玉手镯足够交换了。
他估摸着这只手镯能卖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足够在京城买一个不错的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