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零五,祁添睁开眼睛,步晔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窗帘也拉开了,万丈光芒急不可耐地戳进祁添眼睛里,猛不丁被阳光背刺了一把。
他下意识擡手摸身旁的床单,冰凉瞬间蔓延到手臂,今早的一切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回笼觉醒後人总是反射弧极长,呆了十几秒,祁添反应过来自己请假了,偌大的舒心感袭来,是醒来的宽慰。
嘎吱,步晔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毛巾,祁添朝那看了一眼,道:“早啊。”
离得近了,眼睛也好了。祁添看清步晔眉头微皱,嘴角瘪下。
步晔心情不好。他想。
还没想好怎麽问,步晔就说话了。
“是因为昨天才发烧的吗?”
“……什麽?发烧?”祁添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没发烧啊。”
祁添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步晔倒无措了,今早成洲给他传讯息让他管好祁添别大早上给一眠发消息。具体那个时间段他们俩在做什麽不言而喻,步晔心想他们是不是太快了。
罢了,步晔说祁添今天没上班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而後成洲便带着调笑地指责步晔连爱人发烧都不知道。
发烧吗?
步晔对人间琐碎的事没有了解,更何况病状。他召出连花清瘟,向他询问此类症状该如何缓解。连花清瘟对此好像很了解,一顿输出,步晔听了些还算有用的。
他似乎理解了,发烧类似于人体发热,祛热祛毒即可。
祛热……他去卫生间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放在水龙头下打湿丶拧干。零下的水温扎骨,步晔不知道。没有经验丶没有准备地浸入冰水里,手部陡然一紧,牙根都冻得发疼,白皙的右手顷刻变成了紫红色。
步晔阖目,睫毛打着颤,其实能忍。
外头没有暖气,步晔进入房间时,强烈感受到热气钻进毛细血管里,紧绷颤抖的身体才得以缓解。
人界怎麽这麽冷?祁添往年都是这麽过来的吗?
他这麽想着,心中心疼的情感就愈发明烈,像乱舞的飞絮一般挠在心口,酸痒难挡。他对上了祁添漆黑的瞳仁,和一句问候。步晔压着心脏处扑通扑通的乱跳,步履流星地走过去,手里攥紧冰凉冻筋的毛巾。
祁添眼底一片湿软,擡手在发呆的步晔面前晃了晃,笑吟吟地,“别想着昨天了,没关系啦。”
步晔的表现让人深信他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可有什麽呢?只是他找了他一圈而已啊。尽管如此,他不知道原因。但他不想让步晔伤心丶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伤神,这是不应该的。
他凝视着步晔复杂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涌上一阵感动丶酸楚丶欣慰糅杂的情感,也同步晔眉眼间一般繁杂。
“我没有发烧啊,我骗他的。”他的声音哑哑的,清清的,如同溪水一般透澈淇明。如果仔细分解,还能听出魂魄深处的那缕破土而出的宠爱甜蜜。
祁添笑笑,眉头松懒地上扬,拉过步晔的手,“不信你摸——你的手……”
步晔低下头,望着青紫的手背。
祁添不再说了,盯着那还冒着冷气的毛巾看了须臾,转而拾手放到床头,叹了口气,表情不算太好。
手中步晔如硬雪一般寒凉的手温如一把尖刃刺进祁添的感官,和彻骨的凉水触上步晔皮肤那般。他微缓地摇了摇头,把步晔的两只手都包进手心里,倾身哈了口气,想把步晔的手搓热,从小奶奶就是这麽做的。
祁添极力掩饰着排山倒海要吐出来的涩苦,擡出没心没肺的神情笑望步晔,“上床啊,床上暖和。”
眼尾却毫无征兆得红了。
步晔啊,说什麽好呢。
祁添吸吸鼻子,掀起被子示意步晔快些上来。
“好冷啊,热气都散啦,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