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找到祈安的那间宿舍,是黑的。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我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活力满满的人,那人是祈安的室友,我给祈安打视频电话时见过几次,他应该和祈安关系不错。
我站在阴影里转身看去,就见祈安和那人并肩而行,那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麽,祈安时不时被他逗笑。
最後那人搂着祈安的肩膀,两人一起进了宿舍楼。
我突然就丧失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勇气,我自然相信祈安和那人只是室友。但我不能否认,我还是自惭形愧了,我……有些嫉妒。
我不知道祈安为什麽说这些天有事不能给我打视频电话,此时我是不敢去问的,我怕问出我不能接受的理由。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不想。
从这以後,我开始压制自己的期待。
我怕我欲壑难填。
大二那年,奶奶病了,我休学两年照顾奶奶。
奶奶清醒的时间很少,难得清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就会开始内疚自责,她说她拖累我和祈安了,她说……别管她,让她去死吧。
这话在剜我的心,没有奶奶就没有我,她与我而言从不是拖累。
可她现在却向我求死,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而我从未意识到,我对奶奶的这种心情,就像祈安对我。
人总是这样,看别人时,眼明心亮。看自己时,眼盲心茫。
大四那年,我的休学期限到了上限。再不去上课,我就会被退学。
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当祈安来给我说要我去上课,他留下来照顾奶奶时,我心中无限悲凉。
祈安的成绩有多好,我是知道的,各种奖学金和竞赛奖金我知道的就不少,以他的能力抓住现在招聘应届生的时机才是最对的。
他那麽聪明,怎麽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却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就为让我这个聋子去拿个普通一本毕业证。
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是如此的自私和拧巴,我爱祈安,我也知道他爱我,可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大拖累。
我纠结痛苦,寻了一个自以为是能够自洽的办法——日常时,我们毫无保留的相爱。面临重大抉择时,我让祈安不要顾及我。
我说了些重话,我想着先让祈安打消留在家照顾奶奶的念头,就像高考後填志愿那次一样。
先把事情敲定了,我再去道歉。
我想,那次祈安就原谅我了,这次他也会的。
可这次不一样,祈安很生气。
他不理我,压根就不给我机会见面,甚至一声不响回了学校。
我感觉事情有些失控了,我焦急地给祈安打电话发消息。
他说,除了奶奶的事,不要再跟他联系。
他说,闭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明了地向我表达这种情绪,我被打得手足无措,像个乌龟似的缩回壳里。
後来,我打着奶奶的名义联系他。
好在,他没发觉。
再後来,祈安变得越来越厉害,我从他打回来的钱看出来的。
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没话说了,除了围绕奶奶的话题,我们竟然总是陷入沉默。
祈安好像越来越受不了我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我悲哀又瑟缩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