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不爱
周叔走路的姿势很慢,步子有些许不稳,明明才四十多的年龄,却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七旬老人。
周叔来到我面前,我以为等待着我的会是狠狠的一巴掌,或者是咒骂与责怪。
然而周叔什麽都没做,他只是站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
可他这样却比打我一顿还让我难受。
打我至少还可以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早已习惯了以挨打的方式来让对方宣泄情绪。
毕竟我这样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实在是天生的出气筒。
我也没有任何的资格去难受。
这是我从出生起就注定了的。
嗓子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我张了张唇,好半晌才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周叔······”
周叔什麽话都没说,只是忽然塞给了我一张卡。
我捏着那张卡,一脸茫然。
“这是你上次在微信里转我的钱,我没动,一分不少地还给你。”周叔解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倦意,与往常实在不同。
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为丶为什麽?”我不明白。
“我丶我只是想帮帮您,帮帮……宁悦。您丶您不用担心,我丶我这些钱都是我在餐馆里打工挣来的,是干净的,真的是干净的……”
我的钱不是脏的。
周叔只是看着我,随即叹了一口气:“我也有错,我只是不想让宁悦被带坏,希望你能谅解一下我这个当父亲的人。”
我连忙道:“我我知道的,我理解您的,您放心,我以後不会出现在宁悦面前的,这些钱,这些钱我只是想丶想能帮一下忙。”
“医院里要花的钱一定很多的,您丶您就收下吧,只要……只要宁悦好了之後,您能让我看看她就好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她,一眼就好了,看完之後我就不会出现了……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
“不用了。”周叔说,“钱你自己留着花吧,人都去了,也用不着了。”
周叔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得我措手不及。
我愣住了,我怀疑我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你说……什麽?”
我有些听不懂周叔的话了。
什麽叫“人都去了”?去了?去哪儿了?
我迫切地想向周叔寻求一个答案,却又惧怕得到我不愿听见的那个字。
可偏偏事与愿违,我所有的期待永远都只能落空。
“宁悦已经去世了。”周叔说。
“是上周三的时候。”
“葬礼我会帮她办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再帮我谢谢你那个朋友。这应该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了。”
“还是谢谢你之前对宁悦这麽照顾,忘记这些,好好生活吧。”
“再见,陈馀。”
周叔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只有掀起我心中巨浪的话语还在耳边作响。
我还是什麽都做不了,我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着。
如同裴邢之离开的那条小巷,如同老婆婆去世的路口,如同宁悦朝我跑过来的街边。
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怎麽会呢?上周三……不是我说想去看她的那天吗?
裴邢之明明告诉我,医生说不方便的。
怎麽会……
裴邢之骗我了吗?为什麽不告诉我……
只有我自己还在傻傻地期待,刻意的回避,为自己能去看她的勇气而得意。
从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彻底掉入深渊,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