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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第1页）

嘉陵

第二天，秦檩一觉醒来，缓了五分钟才意识到躺在自己房里。头还有点闷闷的痛，昨晚模糊的记忆回笼，喝完蜂蜜水後，她主动告别回了房。

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中午十二点，还有几则弹出来的未读消息，十五分钟前发来的。

嘉陵哥：起床了？

嘉陵哥：给你点了外卖，晚点会送到。

嘉陵哥：我和邵导出外景了，醒了发消息。

看见这三条消息，原本不真实的想法立刻被坐实，无不昭示着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朴嘉陵也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

秦檩很听他话，吃了他点的外卖。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吐槽了，她开门看见那两大袋东西的时候都怀疑自己的眼睛，确定是朴嘉陵点的，她才拿进屋里。

朴嘉陵给她点了鲜虾粥，小米糕，绿豆沙，总之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秦檩一个桌子都堆不下，无奈地拍照发给朴嘉陵。

秦檩：哥，喂猪呢？

朴嘉陵回得很快：终于舍得起床了？

秦檩撇嘴，耳朵发热，打字：昨晚睡得很晚啊，不能怪我吧。

秦檩：你点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嘉陵哥：你拿去给小陈，他住你对门。

秦檩这次乖巧应了：哦，那我现在给他送去。

送完秦檩问他：你们在哪儿呢？

朴嘉陵这次隔了十分钟才回：公园，我帮你叫车吧。

于是秦檩又收拾了一番，她没化妆，戴了鸭舌帽和口罩，总之把宿醉後的苍白脸色遮了遮。虽然身体有点疲惫，但她的神经却出乎意料的兴奋。正午的交通顺畅，跨出车门後，朴嘉陵在门口等她。

和她如出一辙的帽子口罩，简单的黑卫衣，宽脚牛仔裤，穿着一双高帮的帆布鞋。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干干净净，没戴什麽配饰，年轻得像大学生。

朴嘉陵原本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滑着，随意插兜靠着墙。她刚下车，他就有所感应般擡起头。

秦檩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说什麽，朴嘉陵先凑近过来。他们站在公园的侧门，被树荫挡着，没什麽人注意。秦檩看见他口罩上的眼睛半眯着，只牢牢盯着她。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不得不被朴嘉陵的身影笼罩着，对方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又瞥了一眼她泛红的眼睑，确认什麽般：“没不舒服吧？眼睛怎麽了？”

“没事。”秦檩说，“昨天哭的吧。”

骤然提起昨天，双方都没有说话。半晌，朴嘉陵手滑到她後颈处，手提了提她的外套领子，帮她把领口掩好：“行了，你想去看他们拍戏还是逛会儿？”

这里是昆明有名的景点公园。秦檩没来过，她装作无意跟上朴嘉陵的步伐：“我要是逛的话，你陪我吗？”

鸭舌帽扣得低，看不见朴嘉陵的神色，秦檩听见他模糊笑了一声：“你和谁学说话绕来绕去的，怎麽听着这麽别扭。”

秦檩：“……”

她欲盖弥彰地清嗓子，小声：“你明明都知道我只会跟着你呗……”

湖面波光粼粼，垂柳摇曳，朴嘉陵带她去看出名的连体桉树，两棵树的枝体相连，已经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想到连理枝，就想到那首古体诗。秦檩仰头望着，说：“我小时候最喜欢长恨歌了，想着只要心里有寄托，人死後总能变成一些别的东西。蝴蝶是这样，树也是。”

朴嘉陵：“你拍《藤花世界》的时候想的是这些？”

秦檩的视线从树上收回，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一阵秋风打卷过，她说：“你还记得啊。”

《藤花世界》是秦檩第一部的短片，也是她和表演系的同学合做的期末作业。讲的是小镇少女在母亲死後，发现自己能与藤花通过墙上的字迹交流。藤花墙变成了她的第二双眼睛，陪伴她上学放学，教她功课，帮助她与喜欢的男生互通心意。数年如一日，直到大学报到那天清晨，少女没有如往常一样得到花的回应，在街角拐弯时出车祸死亡。

结尾是男生在藤花墙下恸哭不止，墙上缓慢浮现出一行字，告诉他：我很爱你。

秦檩已经不记得自己拍这个片子的时候在想什麽了，不过开始的初衷应该是她妈妈，一个在她初中时就去世的女人。

秦檩从来不和别人提她妈，後来交完作业，老师问她想表达什麽，秦檩当时只说了一个要被拍烂了的立意：爱你的人不会离开。

老师问：只是这样？

秦檩说：大家觉得什麽样就什麽样。我拍出来是让大家自己想的，我想的是什麽不重要。

这片子太陈旧了，比秦檩在国外玩一样和几个同学拍的废片还陈旧。秦檩三年前听朴嘉陵提过一次，她讶异于对方堂堂一个影帝真看过，还记了这麽多年：“大概是吧。但是死後化身这类，在《藤花世界》之後我就没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