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画抬眼,跌入他深渊般的眸。
他沉声道:“我不想听。”
他将她的手按在心口处,眸色发暗:“想知道我心跳的快不快,郡主可以直接摸这里。”
“哦……不是你非要问的么?”
“我后悔了。”他坦然道。
嘉画不由失笑。
她转头向窗外投去一眼,院中枯叶纷纷,枝干有些冷清地映在天空里。
“好好养伤,过两日随我进宫与宴,太后特意嘱咐我带上你。”
“我?”
“你要做好准备,所有人都是为了秦淮书才想见你。”
进宫“大约是郡主的新欢吧。”……
依照皇帝意思,皇子四岁生辰宴的确规模不宜太大,家宴规格最好。
不过内府早就开始为此做准备,也不可能真当做家宴。
太后说要请的两个戏班子也早就接到宫中开始练习,其中从永州来的兰月班,被安排在玉同宫的西配殿,那里没人住,离戏台子近,又离帝后及太后居所较远,不至于扰了清静。
眼见着到了午后,戏班的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待夕阳西下,宫里开始上灯时,那些朝臣携家眷便要陆续进宫赴宴了。
其中一间房里堆砌着十几个大箱子,里面放着各种唱戏行头,头面,油彩等,人来人往,吵吵嚷嚷,虽混乱倒也有序。
迎窗的梳妆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生正对镜描眉,忽头一抬,冷不丁从镜子里窥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班主。
见他看过来,班主笑了笑:“你化你的就是。”
花云放下笔:“你这样盯着我,我还怎么化。”
这话说得不客气,不过戏班子的其他人听到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戏班的摇钱树,长得好唱得好身段好,自然有这底气。:
班主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我过会儿再来。”
“算了。”花云皱眉,盯着镜子里的班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在这儿恶心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
“别在这儿说,人多眼杂。”
班主及时打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屋后。
花云满脸不愿,到底跟着去了。
站在屋后宫墙下,班主扫了眼不远处路过的人,才放低声音:“知州大人可是没有耐心跟我们继续耗,别看咱兰月班好像又去给尚书唱戏,又去给太后唱戏的,说到底不过一群戏子,听戏地吆喝两声捧个场而已,还真拿自个儿当人了?下九流的玩意儿,你跟权贵装什么清高呢?”
花云毫不掩饰嫌恶之色:“下九流又怎样?清清白白唱戏,又不是给人家做奴婢的,凭什么不能拿自个儿当人?我妹妹才来三个月,只有十四岁,你就让我把她送到州府衙门被人欺负,换做是你妹子,你也乐意?”
“她不去那就你去!”班主也有些不耐了,“我妹子怎么了?知州大人看上我妹子,我还巴不得送给他呢。实话告诉你,他本来也就看上的你,你一个小生救场扮花旦那次偏偏被他撞上了,简直把他魂儿都勾走了!”
“令人反胃……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班主一拍袖子,手往上指了指,冷笑,“在这些人的眼里,哪有什么男人女人,都是玩物,玩腻了就丢了!自古以来,戏班子里的戏子被人看上买走的,简直不要太多,也就你这么个臭脾气还认不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