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闲闻声望过去,却没看自己面前的那串糖葫芦,而是看见了少女的唇瓣。染过糖浆,鲜亮嫣红,水润透明,比那山楂还招人目光。
烛火轻摇,一跳,又一跳。她立在风口,身後是万家灯火,霁色衣裙翻飞。她微仰着小脑袋,乌眸掉满灯火,黑发朱唇,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容色。
一刹那,记忆猛地破开一道口子。某些旖旎的片段见缝插针往脑海里直钻,季书闲压都压不住。
就在不久前,他无意间推开了卧房的那扇门,温凛月正在屏风後宽衣解带。
那一抹曼妙的身影尤为迷人。修长的天鹅颈,漂亮的蝴蝶骨,白皙的後背,少女柔美的身体线条一寸一寸往下延伸,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描摹出笔直的长腿,最底下是一双纤纤玉足,夺人眼球。
原来,他一直当做孩子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长大了。她的美,她的风情,藏不住了。
季书闲的身子本能地有些僵硬。他努力将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甩掉。
却发现根本甩不掉。
本就是不经意撞入眼中的一幕。他当时自己都未曾在意。却没想到在今天会重新想起来。不止想起来了,他甚至还清楚地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好像这副画面早早就镌刻在了他脑海里。然後在今晚,因为一点细枝末节,它被牵扯出,跃然纸上,清晰异常。
为什麽会记住?
这分明是不应该的。
阿月是谁?
她可是温大哥的掌上明珠。是裕王府的小孩。自小就喊他“小季叔叔”的女孩。
他不该记住的。
温凛月等了一会儿,见季书闲没动静,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她真是糊涂到家了。她吃过的糖葫芦怎麽能给王爷吃呢!
“王爷,是阿月唐突了。”她准备将那串糖葫芦收回来。
可有人明显比她更迅速,季书闲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五指压上她手腕,将那串糖葫芦给拽了回来,他低头吃掉了一颗糖葫芦。
温凛月:“……”
温凛月的心脏徒然一抖。男人手指微凉,仿佛沾了水,紧贴住她手腕那点皮肤,惹得她一阵轻颤。
她像是被人擒住了命门,一动不敢动。
她愣在原地,半天没回神。红唇微啓,呆呆道:“王……王爷……甜……甜吗?”
震惊过度,嘴皮子打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甜。”季书闲随口敷衍一句。
事实上他几乎没怎麽嚼那颗裹满糖浆的山楂,囫囵就咽下去了。压根儿就没尝出具体的味道。
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循着本能就吃掉了那颗山楂。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为什麽会吃阿月吃吃的糖葫芦?
他明明最讨厌甜食的。平日里连甜汤都不食。难得难得才会吃一块糕点。那还是因为厨房的崔嬷嬷是江南人,制作糕点的手艺一绝。
而且他堂堂王爷,在吃食上一向最喜干净。他从来不会吃别人吃吃的东西。
可他今日分明就是吃掉了阿月吃吃的糖葫芦。
季书闲觉得他脑子不太够用。他居然想不明白。刚才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再也不能把阿月当孩子了。她长大了。早已出落成妙龄少女,一颦一笑皆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风情。
夜市灯火喧哗,人群涌动。
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看对方,无声静默。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阿月。”季书闲轻唤她名字。
温凛月骤然回神,“王爷,我在。”
“回府吧!”男人转身就走。
“哦……好。”她举着糖葫芦,赶紧追上他的脚步。
——
温凛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虽然这段小插曲很让人震惊。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回到王府,她洗漱完,躺到床上。脑袋一沾到枕头,她立马就睡着了。
然而屏风後面的季书闲就没那麽幸运了。
一晚上,他辗转难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那幅旖旎的画面。
偏偏他和温凛月还同住一屋。隔着屏风,少女均匀平和的呼吸声居然那样清晰。不断撞击着他耳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来自王府外遥远的打更声。
季书闲认命地爬起来。披上外衣,一个人去了书房。
他要是再继续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他这一晚上都别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