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奕棋本就是为了助兴,何必搞这麽大阵仗,弄得人心惶惶的。”皇帝及时出面打圆场。
皇帝如何会不想要那四座城。能从大梁人手中抢来四座城,这是多麽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可惜他们眼下却受限于现实——两国对峙多年,边境狼烟不断。北境百姓苦于战火,民生凋敝,流离失所。不少良民为寻出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不在少数。
两国签订停战协议以後,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北境一带休养生息,现如今已有好转之势。别说大梁人经不起折腾。北境百姓也经不起这滔天战火了。
今日这局棋若是真下了,梁舒云惨败,失了这四座城。依到大梁老皇帝那火爆脾气,北境必然会再燃战火。届时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坐着这把龙椅,身上担着天下百姓,皇帝不可能不考虑大局。只待大靖的实力再强些,他日再将这四座城夺回来。
虽然暂时拿不了这四座城,但搓搓大梁人的锐气还是可以的。
皇帝沉声道:“赌注作废,但棋局照旧,五弟大可同二公主一较高下。”
季书闲躬身再拜,“陛下,微臣近来偶感风寒,精力不济,恐难与二公主对弈。不过好在王妃略通棋道,恳请陛下恩准王妃代劳。”
梁舒云:“……”
这绕了一圈还是这位小王妃同梁舒云对弈。只不过此前她若是应战,那便是罪臣之女。而当下却是堂堂正正的裕王妃。
一眨眼的功夫,季书闲轻易就将局面扭转过来了。
而且此举无疑又是当衆打了梁舒云的脸——没了那石墨堡十三城做赌注,他季书闲连应战都不屑,派了自己的王妃代劳。
无形之中的一记耳光,稳准狠,梁舒云感觉自己的双颊火辣辣的疼。
这接二连三被打脸,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相当丰富多彩。
温凛月隔岸观火,突然有点同情这位二公主了。惹什麽人不好,偏偏惹了季书闲,被虐得这麽惨!
皇帝当然乐于见到敌国的公主丢脸,反正又不是丢他大靖人的脸。他心情愉悦地擡了擡手,“准奏。”
同棋圣之女对弈,她梁舒云能讨到便宜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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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云拿父亲大做文章,温凛月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儿宣泄。这个女人自己撞到她枪口上来了,她怎麽可能会手下留情。当然是怎麽狠怎麽来。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一连胜了两局。白棋追着黑棋一顿猛打,火力凶猛,纠缠不休,毫不手软。将季书闲睚眦必报的作风完美发扬光大。
眼瞧着梁舒云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後面都没血色了。
季书源看热闹看得起劲,眉开眼笑,“不愧是裕王府的人,五嫂这睚眦必报的作风简直深得五哥真传呀!”
阮弦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同情梁舒云,“谁叫二公主作死,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糟践五嫂和温尚书,五哥不虐她才怪!”
最後一局,皇帝不忍见梁舒云输得太惨,让高公公偷偷暗示温凛月:“差不多行了,注意两国影响。”
大梁率使团访问大靖,是为两国友好而来。总不好让温凛月将人家杀得片甲不留,那样影响多不好。
得了皇帝的指示,温凛月收了手,最後一局故意输给梁舒云半子。
梁舒云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来所有的屈辱都在今日一并受了。後面哪还坐得住,借故身体不适匆匆离了席。
皇帝心情大好,当着皇室中人和文武百官的面要赏赐温凛月。
皇帝温和地望着她,像是一位亲切的长辈,“你今日替我大靖挣了面子,朕重重有赏。这个赏赐便由你自己开口,不管是什麽,朕都恩准。”
温凛月跪于大殿中央,嗓音嘹亮清脆,“臣妇在掖幽庭有一挚交好友名唤杜雨莹,她曾数次救臣妇于水火。臣妇斗胆恳请陛下赦其罪奴身份,放其出掖幽庭。”
此言一出,在场衆人皆是一愣。谁都没想到温凛月向皇帝讨的赏赐会是掖幽庭一罪奴。
衆人神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无声交流着。
皇帝面色深沉,看不出太多表情。眼皮垂下,又掀起,压出两道细细褶子,双眸看上去平静如水,实则充满考究。
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便要做到。
他伸手招来高公公,眼波微转,“速速去掖幽庭传旨,让人出宫。”
温凛月头埋在地,高声道:“臣妇谢陛下隆恩!”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总算是达成了目的。她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想想都兴奋,很快她就可以跟雨莹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