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下子,有了非常多的冲劲。
周烛每天都很高兴丶很感恩。
正在准备《时代焦点》下一期的节目,他翻看观衆的投票和留言,突然一个不起眼的评论跳进他的眼里——
“星宇医院怎麽今年突然不行了,前阵子被罚了九位数,还要求整改。现在经营不下去开始转手了,我一朋友还打算接过来呢,结果发现这医院暗地里做了七八年的血元交易。这事津海台报吗?我有相关资料,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还挺想津海台能做一起医院主题的报道,这个行业太黑了。不能再多说了,怕被找上门。”
“星宇医院”丶“血元交易”丶“七八年”
这些字眼在周烛眼里异常清晰,清晰得整个屏幕的文字都变得模糊,只有这几个字在他眼前不断加大丶加粗。
他半信半疑地联系那位观衆,以《时代焦点》工作人员的身份,向对方要了一些资料。
点开对方发来的文件,视线看清文字的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八年前丶奥尔比亚星国王丶造血畸变综合征丶量子修复基质丶血包……
无数个震撼他眼球的词不断出现,他的思维变得混乱丶又变得清晰,最终梳理出一条让他久久不敢相信的事实真相。
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事实真相。
身为媒体人必须时刻秉持的客观性丶真实性,在这一刻全部破碎丶全部崩塌。
周烛的眼睛涌起血丝,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吸进肺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钻进耳里的声音像泡在水里一样,逐渐失真。
孙兰一遍遍喊他:“周烛丶周烛?”
最终在孙兰的惊呼声中,陷入昏迷。
再醒来,是在病房。
周烛睁开眼就看到慕声坐在一旁,手里在操作面板上滑。动浏览报告。
“主人……”
小狗的声音委屈又沙哑。
慕声放下操作板,起身坐到病床上,伸手轻抚小狗泛红的眼角,安慰道:“你的激素有些紊乱,这段时间保持情绪平稳,其他的事,交给我。”
周烛深深低着头,眼泪无声地落在床单上。他的肩头在细细发。抖,极度压抑的声音堵在喉间,唇角溢出破碎的抽噎。
他在忍丶在犹豫丶在彷徨。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麽?”
主人的指尖抚过小狗的发梢,搭在小狗的脑袋上。
“告诉我,你想要什麽?”
主人耐心地丶温柔地丶一遍遍引导。
小狗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他想说但不敢丶不说但不甘心。颤。抖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压出来:“主人……”
周烛擡起头,猩红的眼看向慕声,声音低哑,却带着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决:“我要公理昭彰。”
小狗颤。栗的指尖抓住主人的手腕,眼泪如决堤的河从眼眶奔涌流出,“但是……但是我怕会影响到您。我害怕对您不利,主人,我害怕……”
反复的纠结丶极致痛苦的挣。扎。
周烛的心脏在被拉扯丶割据,两端都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他的胸腔丶呼吸都在极度颤。栗,名为“事实真相”的寒风吸进肺腔里,如刀刮般锥心蚀骨。
长久的沉默里,病房安静地可怕,只有周烛极致压抑的抽噎声。
最後从头顶落下一声丶短暂的丶轻微的叹气。
“小狗,”慕声的指尖拭去周烛的泪,掌心轻抚他的脸颊。
“我给你一年的自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不要畏缩丶不要害怕丶不要犹豫。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周烛的眼眸重新焕发升级,眸光不可置信地闪烁,温热的泪彻底断线。他紧紧搂着慕声,感受属于主人的气息。而拥抱结束的下一秒,就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丶为期一年的分离。
向台里递交外派申请表,有上面的指示,台里批复得很快。
周烛暂时离开《时代焦点》,前往奥尔比亚星,以津海台的名义秘密调查奥尔比亚皇室与津海的血元交易。
相隔56万星里。
思念随着距离和时间,变得无限绵长丶浓重。
此刻的奥尔比亚星处于极度动荡,黑天使时而发起暴。乱,皇室只知道一味的镇压,面对民衆的改。革呼声,皇室继续做鸵鸟,对底层民衆的悲惨生活视而不见,只顾自己的纸醉金迷。
周烛一个人在安全区偏僻的一角生活,这里是难民的住所。虽然很荒废,但土壤很特殊,非常适合种植一些蔬果鲜花。
难民们自主地划分土地,自给自足。
有一天,周烛回来的时候,看见一群小孩蹲在土地上,叽里咕噜地说着奥尔比亚语。他跟着凑上去,蹲在小孩身後,问道:“小朋友,在看什麽呢?”
一个小女孩转头看向周烛,指着土地里的种子,用不熟练的通用语说道:“花丶种子,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