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反复的确认,才敢相信。
相信她爱他,相信她已回来。
一叠又一叠的潮水奔涌,不断击打着礁石,在海面掀起白浪,惊动灵魂深处的巨响。
他将她抱得很紧,分明呼吸都已经交缠,却还是觉得想念。
他漫长的丶苦涩的想念着她。
朝笙没了力气,虚虚靠在了他身上,任他将自己托起在膝。
她想起自己再度回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忽而漫不经心道:“可能哪一天,我又会……”
声音轻而含糊,欲望没退潮,就起了作弄眼前之人的心思。
谢云暮埋得更深了些,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的话便没有说完。
朝笙轻嘶了声,想让这人退出去,却听得他声音沙哑而低淡。
“朝朝,再有那麽一次,我会和你一起进去的。”
——何必叫他在人世孤单。
茕茕孑立的年岁里头,焉知他如何挣扎于一个不可追的旧梦。
生恩丶责任支撑着他这七年,可内里早就坍塌腐朽。
因此,若再有一次,不如一起躺入那漆黑的棺木中。生时没能长相厮守,那就求死後的轮回能千世百世的一起走。
朝笙顽劣的心猛然体味出一丝疼痛来,可不待琢磨,神思又支离破碎。
谢云暮锢着她,眼睛湿润得不像话。
*
酒店顶层的套房这夜没能等回它的客人,谢云暮在临海的公寓中醒来。
朝笙卷着被子,将自己包裹得如一只蚕蛹,露出的半截脖颈上都是散乱的红。
谢云暮看了一会儿,独自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寓很大,两层,木质的楼梯通往朝笙的卧房,巨大的落地窗外露台宽阔,阔叶的植物蓊郁生长。
她的房间里满是生活的痕迹。
衣柜半敞,几条裙子斜斜挂着,它们的主人还没来得及去叠。
桌子上摆着香薰和酒杯,剔透的玻璃瓶挨着落地灯,四五枝鸢尾静静开着。
这种真切的生活感让他的心软塌一片。
身後忽而传来响动,朝笙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泄愤似的掐了下。
“你吵到我了。”语气还没睡醒。
谢云暮微微一笑,知道她素来有起床气。
他也不恼,反正脾气几百年前就丢了个干净。
他回身抱着她又躺下。
日光移动,时间变得漫长又短暂,待到朝笙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睡过头的人思绪便缓慢了起来,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谢云暮替她穿上了袜子。
睽违的年岁轻易被填平了。
“衣服……去拿那条青色的裙子。”朝笙踢了踢谢云暮的膝盖,得心应手地支使着他。
谢云暮却多拿了条淡色的丝巾过来。
朝笙哼笑了声,将它随意缠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