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宣珩是人间豫州的农夫,而他暗伤多年,遂封了记忆去凡间散心。
寒冬里,化作小蛇的他被农夫宣珩救起。
——然後宣珩被毒死了。
苏醒的小蛇獠牙锋利,毒素亦是一绝。
又一世,他成了人间皇族的太子,素有贤名,而宣珩是敌国的质子,受尽欺凌。
悲天悯人的太子见质子太可怜,令人给他送了许多糕点。
宣珩吃得太急,噎死了。
待到历完十世红尘的宣珩得封神位,便以权谋私,翻遍了浮生镜,想找他报仇。
不知天高地厚的司命星君杀来钟山,看到了上神烛阴,于是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来二去,竟也作了这麽多年的友人。
“哎,帮我拿下这个。”宣珩掏了颗盆大的夜明珠给时暮,“过会儿要还我的。”
——这是宣珩方才从灯架子上抠下来的。
他仔细看了,比玉坤宫的夜明珠大得多。
到时候挂在娑罗树下,如萤温照,他再赋诗一首,想必很有一番风雅趣味。
时暮叹了口气,忽而很想问问宣珩——
收纳的术法,也不会麽?
缦回的廊腰上,两个人一前一後的走着。
日光落在雪地里,昨夜的足迹早已经被盖住。
泥炉彻夜烧着,以至于此时还有火光明灭。
宣珩後知後觉,终于意识到自己现今是个神仙,不是凡间哪世的小可怜。
他将这些奇珍异宝哼哧哼哧地收好,然後很不讲究地瘫坐在了长廊上。
“先将鹿蜀的尾巴理理。”
宣珩掏出把木篦子,慢悠悠地梳起了赤尾。
时暮想了想,将建木的树枝拿了过来。
一把匕首跃然于掌心,他垂眼,一点一点修去分生的枝节。
“说起来,三殿下今日怎麽没来。”宣珩问道。
“她近来有事。”
宣珩略一思索:“天後的寿宴越发近了,我听说长晏忙得不行。”
“不过,他这作兄长的,素来照顾妹妹,想必不会让三殿下跟着一块儿忙。”
时暮看了眼笑嘻嘻的宣珩,随意“唔”了声。
宣珩扔开手中的木篦子:“我知道她在忙什麽。”
“不过,这忙碌的缘由还得上溯九千年。那会儿你还在游历人间,本星君芳龄一万又一。”宣珩补充,“三殿下那会儿还没出生。”
一声脆响,匕首破开最後一截枝桠,刀锋干净利落。
宣珩犹无自觉:“那时恰逢三千年一次的祭祀,自从上古战争结束以来,九重天便有了这样的传统。为的是夸耀天族一脉平定三界的武功。”
“上古战场上,居功甚伟的神只早已化作枯骨。”时暮声音低淡,除了他之外,昔年的好友尽数身死道消,活下来的那些人领下所有的功绩。
而他,则成了这苍茫天地里唯一的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