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包罗万象的术法,悉数来自上古时天魔一族的传承。
“有教无类。”时暮道,“或许这些更适合你。”
年少的仙人们尽数得了时暮的指点,这会儿都沉浸于星辰法则的玄奇,而长晏闻声,偏过脸来,看到朝笙眼中带出了欣喜的笑。
九重天的仙人们,都有各自的传承,惟有他的妹妹,是天地间最後的魔族,无人教导,也没有人能教导。
长案前,同窗们都在感触着星辰的奥妙,朝笙却从来都在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海棠。
内疚忽而翻涌,五千年来,天族未曾教授她的,直到今日,才被萍水相逢的上神烛阴补全。
长晏挪过眼来,心里半是释然,真心的替朝笙感到高兴。
*
金乌返回扶桑树,太阳沿着它飞行的轨迹西沉。
闻箫宫,醴泉殿,泡在汤池中的凤燃终于感到翅膀恢复了知觉。
被小野种打成那样,且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亏,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从前没发现,她居然也学了长晏那般虚僞的做派。
凤燃浮出水面,抖落开湿漉漉的羽毛,化成了人形。
屏风後,仙娥将已熏过的衣衫取了过来,而後垂着头悄然离开。
辟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凤凰的真火可以烧灼天地,凰蕊夫人却独爱这样气味暖融的香。
凤燃换好了衣衫,终于觉得昨夜的耻辱离他远去了。
仙娥候在醴泉殿外,听得凤燃轻快的声音响起。
“母亲现下在做什麽?调香还是抄经?”
他在凰蕊夫人面前,是与外界所知的截然不同的模样。
仙娥低着头,恭声道:“天帝陛下来了,在陪夫人用饭。”
凤燃一怔。
仙娥又道:“您在学宫的事情,似乎传到了陛下那里,陛下本是很生气的,但夫人劝了下来。”
幽幽的月色照着殿外的梧桐。
九重天人尽皆知,天帝深爱凰蕊夫人,故而闻箫宫中遍植青竹和梧桐。
可凤燃却从未看到过,他的母亲将欢喜的目光落在这可栖凤凰的高木上。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仙娥都惴惴,但这行事乖张的二殿下最终一言不发,无声往自己的宫室走去了。
待到凤燃回到两仪学宫时,他又恢复了往日做派。
赤金法衣,趾高气扬,头顶的红缨冠格外的晃眼。
走过长长的白玉回廊,沿途所遇的人纷纷止步,恭敬地行礼。
凤燃一一应了,只觉前几日的事情确实没留下什麽影响,于是心绪更好上了几分。
但这份快乐在俯身向时暮行礼後,猛然变成了记忆里的痛意。
凤二殿下冷哼一声,吹眉瞪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最後,痛意在课上重新击中了他——
窗边那个一脸惆怅,忧伤于自己不能感应法则的人,和前几天胖揍了他的,不是一个人吗?
朝笙懒得理凤燃,横竖他先挑的事,且也没证据。况且大家这些天都看到了,可怜无助的三殿下真的感应不到法则呢。
凤燃从她的侧脸里读懂了这般意味,越发的感到愤怒。
长晏有些奇怪,望向了咬牙切齿的弟弟,声音关切:“凤燃,可还想在学宫受一次罚麽?”
凤二殿下堪堪作罢。
一堂课终于结束,按捺不住的凤燃扑向了朝笙的长案,恨声道:“耍阴招算什麽本事?”
“虚僞之至!装模作样!”
朝笙便见他头顶的红缨宝冠晃晃荡荡,和小鸡啄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