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跌至筑基,五感也不再敏锐,对于谢玄暮而言,天地万物都变得缓而寂静。
譬如松针簌簌,梧桐叶落,云走云消,他都不能清晰地感知到。
南烛峰的峰主来给他看过几次,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破损的经脉一一修复。
然而碎裂了的东西再缝合,终究和从前不一样了。
碎婴的代价太惨烈,四肢百骸里都是密匝匝的疼痛。
他擡眼望去,眉目如画的少女微微俯身,身形投下一片淡色的影子。
但这一生,纵使要重修,也仍要去的大道——
就在眼前。
谢玄暮目光微动,注意到朝笙换了个发带。
从前都是随便寻根布条缠着的。
“你师尊赠你的吗?”
样式朴素,光华流转如月辉,纵使是见惯了天材地宝的谢玄暮,也看得出它的难得。
朝笙坐在他身侧,点了点头。
谢玄暮于是知道,剑仙并未生出龃龉的心思来。
因果在雷罚里偿尽,但人心的亏欠却不能简单抹除。
所以他避居枕山苑,把掌门代行的权力放弃得干干净净。
一则养伤,二则,他的师尊是青云宗的掌门,是裴若游的母亲。
在幻境结束的那个雪夜,他便做好了一个决定。
但不必再将朝笙牵扯其中,她与裴若游,断在朱厌台的风雷之下便行,馀下的,他会去承受。
谢玄暮长睫微垂,很快露出个笑来:“我也送你个结婴的礼物吧。”
朝笙眨了眨眼:“灵石?”
“……”
那点怅惘的情绪烟消云散,谢玄暮偶尔很想戳一戳这师妹的心肝,看看白露到底占几分,他又能占几分。
心念一动,苑中的傀儡便出现了。
“师妹!师妹!”傀儡嚷嚷,中气十足。
——上次想着把阵法改了,一直没寻到机会。
谢玄暮扶额。
他耐着性子,道:“去库房取那块洞玄石来。”
傀儡迈着木头腿,忙不叠地去了。
掌中白芒一霎,刻刀跃然于青年的掌心。
傀儡很快把洞玄石取了过来。
朝笙对于灵石之外的矿石都没有太多了解。
她坐在躺椅的端头,有些好奇。
谢玄暮摘下青玉扳指,随意地放在了她的掌中。
扳指的温度传来,朝笙垂眼看去,日光底下,玉色宛如透明的溪水。
“你要刻什麽?”
青年的指节因为失血显现出浅淡的白,握着赤色的洞玄石时,格外的明显。
“鲤书。”谢玄暮粗浅的描出一个轮廓。
“我已经有了。”
“我知道。”青年落下第一刀,“洞玄石和朱辰石不一样。”
尽管它们外貌接近,内里中空,但一枚手掌大小的洞玄石,价格是朱辰石的千倍。
“洞玄石取的是通达玄妙之意。不必在其中放上法阵,也能借由洞玄石瞬行千里。”
空间阵法的阵眼,就是以罕见的洞玄石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