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夕暥偏过头,看见自己的哥哥。
和段夕暥遗传父亲的锋利长相不同,段朝霖有着一双肖似黄女士的温柔眼睛。
这让段夕暥不禁想到家人在书中的结局。
在他作死得罪大反派于禛,导致其黑化之後,他自己倒是早早因病去世了,家里人却在于禛的报复下饱受折磨,最终家破人亡。
“你感觉怎麽样?”段朝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段夕暥对他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和上次差不多,不用担心。”
见到段夕暥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段朝霖反而更忧心了。
他弟弟从小反骨到大,叛逆期漫长得像是终身绑定,最近突然变得安分了不说,还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来安慰他。
弟弟的懂事令段朝霖欣慰,同时也令他心酸。
如果不是病情愈发严重,段夕暥怎麽会一夜间成长这麽多?
然而他表面上并没有戳破,揉了揉段夕暥的头:“好,那就好,我去跟爸妈报个平安,你再休息一会,打完点滴就回家。”
“嗯。”段夕暥乖乖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对了哥哥,今天鬼屋的事……”
提到害得自家弟弟发病的罪魁祸首,段朝霖神色微微一肃:“你的同学都跟我说了,这次的事情巧合太过,是有人蓄意生事,警方正在调查,那几个同学也都在警局问话。”
段朝霖简单提了一嘴,许是看见段夕暥紧张的神色,末了,他又道:“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这件事,有爸妈和哥哥在。”
“好,谢谢哥哥。”段夕暥说。
段朝霖一怔,旋即笑道:“跟谁说谢呢。”
段夕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最後揉了一把段夕暥的头,段朝霖起身走出了病房。
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段夕暥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去,露出坚定之色。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一周,段夕暥却已经将原主的家人视作自己的家人了,他不能容许书里的悲惨结局变成现实。
他也不想看见于禛走向覆灭的深渊。
如果说初来时,段夕暥对这第二次生命的态度是中彩票一般的狂喜,与这个世界里的人与事相处一段时间後,他心里更涌上了珍视。
珍视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他们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
就算自己终将面对死亡,他也不希望这份温暖在未来变成寒彻骨的悲剧。
他仍然要继续努力,痛改前非,和于禛搞好关系。
说起于禛……
段夕暥脑海里闪过一双泛红的眸子,紧咬出血迹的唇瓣,和一截白皙诱人的脖颈。
还有那声不成调子的……“标记我。”
海风的馀韵从段夕暥身上吹过,直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天啊,汤姆叔叔的臭皮靴啊,他都对于禛做了什麽?
*
派出所。
吴鹄和沈菡月,以及段夕暥爸妈离开後,于禛一个人坐在大厅长凳上,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给。”女民警递来一杯热水,“鬼屋空调吹感冒了?”
于禛回了个简短的“没”,带着鼻音。
“你那两个同学都走了,你呢?这次又是你外公来接你?”另一个民警问道,语气熟稔。
这小子三天两头进派出所,都快成常客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是个什麽倒霉体质,三天两头摊上事,监护人还不管,每次都甩给外公。
于禛的监护人是他爸,何庆宏。
起初,派出所不见到何庆宏就不放于禛走,奈何三催四请,何庆宏就是不露面,还扬言这麽丢脸的儿子不要也罢。
偏偏也不是什麽大事,无非是遇到小混混找茬,挂了点彩,强制何庆宏到场,未免大题小作。
无法,派出所只能妥协,验明于禛外公身份之後,让他们走了。
久而久之,象征性地给于禛监护人打个电话,然後等于老头把于禛接走,已经成了习惯。
“嗯。”于禛喝了口水,含混地应了一声。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下,于禛没看,望了一眼门外。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估摸着于老头也快到了。
念头刚过,一辆亮眼的银色大奔就停在了警局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对着车窗玻璃正了正领带,又擡眼看了下表,在于禛的注视下走进警局。
手里的纸杯握变了形,于禛原本平静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