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驱车,向机场疾驰而去的青年从後视镜看了眼,对後座异常冷静的少年说,他也姓钟,单名一个寒字。然後让钟寻路把护照
“好巧,寒哥。”钟寻路简短回应,敬称喊得顺溜,“麻烦一会儿在明政路临境酒吧停一下,我去朋友那儿拿个重要东西。”
不知道他哥什麽时候丶用什麽方法从祁平远那拿到他的护照订了机票,最後把护照交给他时实实在在叮嘱过,如果任何证件被祁平远扣留,那就原地等候,什麽也不用做。可他还是失约了。
王蔚知主动联系过他,提供了一个新渠道,找人帮忙用僞证件报名旅游团并办理临时签证,届时登机牌也不成问题,到达目的地後再在八天法律允许时间内考虑下一步行动。
这哥们儿平时看着不着调,谁知道帮忙时信息面还挺广。钟寻路谢过他并请求他不要告知祁原,对方爽快应下。
祁原只当宴会这台戏是一次试探,如若不成便权当虚晃一枪,钟寻路作为被保护者只需乖乖地原地待命,因为祁原有十足的把握日後来接人过去。
就为了提前几天见,去冒一次完全没必要的险;尽管知道这可能不是个惊喜,是惊吓,会惹来震怒。钟寻路觉得自己生来骨子里就有股疯劲儿,一直没发作只是因为没遇到祁原这根引线。
就赌这一次。虽然证件真假参半,但只要过了这关,好歹登机时少一道风险。至于到达以後,走一步看一步。
钟寒此人,办事忠心,平时却不交心。他只知祁原要把关系尤为亲近弟弟在亲爹眼皮子底下偷过去,但对被委托以外的细节一概不知。突然加快的语速让他从钟寻路平静的外表看出不太稳定的情绪,“好,不过要尽快,我怕有人来拦。”
交接地点在酒吧这事钟寻路也疑惑,不过王蔚知说办事那哥们儿是调酒师,要上夜班走不开,酒吧鱼龙混杂正好掩人耳目。
拿着零食包装袋掩饰下的临时签证走出来时,钟寻路低眉敛目步伐飞快,不知撞到了几对拥吻的红男绿女,经过离大门十步远的卡座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他走得急没设防,轻松给人拽了去,晃眼的灯光让他看清这人的脸。
看着四十好几,质量上乘的发胶反着光,眼尾遍布细纹,见他连腰都不给摸,右手夹着烟就想往他锁骨上按。
他目光冷下来,挣脱起身朝男人胸口就是一脚,对方力气不小,抓住钟寻路脚腕一拽,後者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尽管有地毯作缓冲,头还是磕得一震,正欲起身,贴着地的手掌突然被一只皮鞋踩住。
往上看,是烟气缭绕中男人的狞笑;往吧台看,是调酒师意兴阑珊的目光。
手指一阵剜肉割骨的疼痛,好在持续了半秒,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托起来,意识混沌中依稀辨清是钟寒的声音。而後拳拳到肉丶惊声尖叫丶维护秩序……声音太杂乱,似梦非梦。
……
醒来时,钟寻路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久阖的眼不适应光线,眯着看了半晌才发现这是祁原的房间。
记忆接踵而至,头疼欲裂,右手手指与掌心的痛不是同一类型。动动手指,撕裂般疼痛後,钟寻路不再尝试,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散落的签证丶身份证和户口本,真真假假,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全身散架一样的酸痛不断提醒他犯了个怎样愚蠢的错误,以至于包裹着头和手的绷带都像个笑话。
下一秒,门咔哒一声响,他最想见到又最怕见到的人进来了。
祁原走到床边,垂眼看他,十分平静地开口:“我不是说,任何一步不顺利直接放弃,回家等着就行吗?”
是的我知道。钟寻路在心里回答,你一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接我过去,在宴会上的安排才显得疏漏颇多。
我知道,但我一刻也等不了,我想见你。
祁原把他弟弟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一遍,语调更无波无澜:“是我的话不够可信,还是你更愿意在酒吧被人强上,接着因为偷渡罪?”
他顿了顿,神色彻底淡下来,从钟寻路这个角度看,好似一尊神邸,就像离开那晚看祁平远和刘芝仪的眼神。
“或者钟寒来晚一步,你直接被捅死,倒省了牢狱之灾。”
钟寻路躺在床上,手掌尚在疼,心脏已经被一记重锤砸得四肢百骸都痛起来。他从未听过祁原说这样重的话,简直刀刀见血,剜心割肉。
于是他在心里为祁原狡辩,我哥本意一定是想说,为了快点见面去触碰法律底线,一点不值当,还出意外受了伤。以後不能这样了,听话。
然而心里这段模拟祁原声音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粗暴地扯出被子翻个面,裤子被完完全全扒下来扔到地上。
“可我想你”没来得及说出口,祁原已拿着折下的富贵竹枝走近,扬起可怖的高度重重抽下来,再擡起时赫然一道泛着紫砂的僵痕。
钟寻路从没挨过这样狠的责打,不知昏睡了几天後酥软的身体毫无招架之力,当即嘶喊出声,转头自下而上地看着祁原时,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很快蓄满泪水,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猛的势头哗哗滚落。
他受伤的手没法遮挡来势汹汹的竹枝,只好低低地喊了一声哥,那声音满含绝望和可怜,神态动作全然失了“兽性”,不像狼崽,完全弱化成了任人宰割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