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立刻,聊天界面动了下。
[又没睡着?]
一个激灵,指尖在输入键盘上一连串扫过。
[xdv,]
界面静止了。
钟寻路的表情也静止了。祁原一定正看着,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闭上眼长呼一口气,快速洗漱完,头脑一热去敲了祁原的房门。
门一开就看到他哥神色淡淡,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没有要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
开完门他就走回椅子坐下,好像开门只是个拧把手的动作,丝毫不带被入侵私人领地的戒备。
看清那是本游戏杂志,钟寻路有点讶异,“哥,你也会看这种杂志?”
“嗯。”祁原朝床边的单人沙发擡了擡下巴,“坐。”
环视四周,一个置物架的位置从床头移到了书柜旁边。钟寻路观察着,有盆绿植的位置好像也变了。赤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沿边走了一圈,看见以前没注意到的小玩意,想碰又不敢碰,最後还是走到窗边摸了摸绿植的叶子。
“六点半了,”祁原从书页间撩起眼皮看过来,只一眼就收回视线,“下楼吃早餐。”
钟寻路“嗯”了声,随祁原下楼时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日历,惊觉祁原的生日就在一周後。
从吃早餐开始到中午放学,钟寻路花了一个上午才对礼物的事摸出点头绪。母亲走後留下的积蓄一直存在银行里,几年下来利息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他打算从中抽一部分出来,再加上这几年祁父坚持不懈打过来的钱中的一部分,刚好够买一款领带。
这周是月考前的备考周,周旋于繁乱的习题中,临近周末才得了空。
周五放学後钟寻路去实体店看了看,颜色纯黑,样式简约大方,他不了解这些奢侈品牌,只觉得这一款既有成熟人士的低调内敛又不失少年人的纯净和锐气,最符合他哥的气质。
包装丶礼盒一通算下来刚好万把块,钟寻路第一次觉得花钱能这样眼也不眨。
提着盒子出来时,路过一家小品牌服装店。钟寻路心头一动,进去买了个纯黑的领结,不到五百元,已是他往常替自己消费的巅峰数目了。
当晚难得碰上祁父和刘芝仪都回来,俩人少见地没起争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是工作上的事,钟寻路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夫妻俩又合作了一个项目,只是规模比上次小。
祁父对祁原和钟寻路各问了两句,意料之中只得到後者的回答,他也不尴尬,盛了碗汤喝下便坐沙发看电视去了。
刘芝仪晚上没什麽事,敷着眼霜也坐过去,二人坐得不远不近,沉默地看着电视屏幕。
生日就在明天。
钟寻路请了补课的假,趁祁原自己去小书房看书,先把领结放进衣柜下层抽屉里,再悄悄把装着领带的礼盒放在祁原的床头柜上,没放贺卡,怕他哥觉得幼稚。
回房後打起精神把周末作业一气写完,拿出笔记复习,不到一刻钟就觉得心思不在上面,索性合书靠在床头听歌,不时查看时间。从小到大,替为数不多的朋友过过生日,但守时掐点送祝福还是第一次。
十一点五十,外面传来门一开一关的响动,祁原回房间了。
周末还复习到这麽晚,应该挺累了,钟寻路这麽想着,把耳机摘下来,走到窗边望向天空。皎月高悬而星稀疏,一望无际的深蓝很纯粹。他哥房间的窗户和他是一样的设计,恍惚间他好像站在祁原房间的窗台下,看同一片天。
还有一分钟到零点,钟寻路拿出手机,盯着那“59”,在它变成“00”的瞬间发出一条消息。
[哥,生日快乐。]
过了十来分钟,就在他以为祁原直接睡觉错过了消息时,界面动了下。
[没睡就过来。]
钟寻路一愣,等待回复的困倦一扫而空,穿着双白色短袜就跑去敲隔壁房门,在门开的瞬间说:“恭喜成年。”眉梢眼角尽是喜悦,比寿星还高兴。
“嗯。”祁原侧过身,让他进来。
钟寻路第一眼就看到礼盒在床头柜上的位置变了,心想他哥已经拆出来看过,于是踩着地毯走到床边坐下。祁原则闲适地靠在沙发里捧着平板看电影。
“喜欢吗”“好不好看”这种话钟寻路问不出口,电影对话音量适中,刚好驱散房间的寂静。
“哥,你要不要现在戴一下?”他拿起礼盒问,清亮的嗓音夹杂在电影人物地道的英文发音中,不显突兀,“我想看。”
他说得如此直白,以至于祁原也愣了下,颔首後点了平板上的暂停键。
钟寻路从床边走过来,边走边开礼盒,把领带拿出来。祁原也起身,两人面对面站着,钟寻路又靠近一点,回忆着前两天刚在网上查的领带系法,一手绕到祁原颈後,再握起胸前的一端,开始系结。唯一有过的试验品就是自己,因而他速度很慢,手法也很生疏,但眼神虽手而动,格外认真。
细长指节偶尔蹭过锁骨,最後一个动作完成时,领带还被揪着晃了晃,无名指好像隔着一层皮肉敲击心脏。
“哥,很适合你。”系领带的人好像完成了一件工艺品,反复打量,还拿出手机郑重地拍了一张照。
“擦咔”一声响,祁原无言,一手握住领带的结左右扯了下,让它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
“嗯,”他垂眼看着钟寻路上扬的眼尾,擡手抚了下他眼底乌青,提醒道,“快一点了,回去睡觉。”
指尖温热的触感无限放大,钟寻路点头,压制住追寻更多触碰的冲动,临走问祁原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得到“随你”的回答後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