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个课间,钟寻路刚突破心理防线想求助,祁原恰巧起身走出教室。一上午没挪过窝,骨头都僵了,钟寻路也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刚走进去,洗手间静得连冲水声都没有,钟寻路以为没人,却在尽头小窗边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祁原。
他怎麽在这儿?
不进隔间也不洗手,就静静地站在那,左手插兜,右手时而擡起时而自然垂下。
钟寻路脑子里的线路猛地接上了——祁原在抽烟。
难怪窗边有隐隐约约的烟气。
几经权衡,钟寻路假装没注意到窗边的人,若无其事地上完厕所洗手,能感觉到背後祁原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刚擡步要走,就被祁原握着手腕拽到窗台旁,推着肩膀抵在墙上,撞得他背疼。祁原一手摸上钟寻路的後颈,狠狠地握了一下,钟寻路像被捏住要害的小动物,头被迫微微上扬。
祁原五官锋利,骤然靠近时很压人,他一手捏钟寻路脖颈一手还夹着烟,说出的话没有温度:“如你所见,我不是什麽好人。”
热气喷在脸上,钟寻路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推祁原肩膀却推了个空。祁原毫无预兆地松开,深深的看了一眼钟寻路,走出洗手间。
钟寻路杵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从刚才紧绷的状态中舒缓过来,後颈疼,身後也疼,发觉祁原此人脾气和力气都不小,实实在在的不好惹。
估摸着还有一两分钟就上课,钟寻路赶紧迈开腿,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男生堵了回来。
校服穿得整齐利落,扣子安分地扣好,谁知好学生的皮下是混不吝的小恶魔。
钟寻路尚未熟悉班上所有人,但也清楚眼前几个不是同班同学。
这几天闲言碎语听得多便麻木了,没想到这些人对八卦的需求这麽迫切,非得上赶着来恶心他。
“哎,刚走出去那人是祁原吧?”打头的男生往後让了让,做出一副闲聊的姿态,“他不是你哥吗?怎麽对你这麽凶?”
钟寻路根本不看他。
“艹,差点忘了,”男生恍然大悟,“祁原有洁癖啊,对三儿肚子里出来的脏东西怎麽会喜欢得起来呢?”
几个男生登时笑得放肆,还故作姿态地集体往後退一步,像在躲避什麽脏污。
这种幼稚的校园戏码对钟寻路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太多不堪的字眼灌进耳朵,他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自动过滤所有刺向自己的利剑。
“让开。”上课铃响起,这节恰好是他断不能错过的物理。
领头男生挑起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钟寻路反应迅速把手肘一擡,一个反拧,擡脚踢向男生腹部。
男生闪避不及挨了一脚,瞪圆眼睛发起狠,眼神示意下,几个人齐齐上阵,一人踹钟寻路膝弯,其他人把吃痛曲腿的钟寻路往最里面拖,一拳一脚实打实往他几个要害部位揍。
钟寻路力气本就不算大,又寡不敌衆,几番挥拳都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侧脸丶露出的一截腰丶小腿和手臂都挂了彩,严重的泛起青紫。
“祁原,你弟弟跟人打起来了,在厕所!”
通知的男生一时情急,把大家心照不宣的他俩关系给挑明了。
…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祁原从一群同班男生中冲进来,抄起墙边靠着的脏拖把,远距离甩出,精准一杆子砸在压着钟寻路的男生背上。
男生痛叫身子倒向一边,其他几个警惕地回头,野狼似的跟祁原僵持良久,扫视门口堵着的十馀人。
轮到他们人数不占优势,只好把钟寻路往地上一甩,起身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祁原突然朝领头男生的膝盖正向踢了一脚,这跟踹膝盖窝完全不同,用点狠劲就能骨折。
几个男生应声而动,缓慢起身的钟寻路倚着墙看祁原利落地一个个打趴下,心脏随着他狠厉的动作怦怦直跳,不知是感激他愿意救场还是更怵他这个人。
祁原跨过倒地捂小腿的男生,走过去一把拉起钟寻路,架着他往外走,动作一点不温柔,脸色微沉,皱起的眉显示着他的烦躁。
钟寻路被他大力拉着走了几步,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後拨开祁原的手,平静道:“谢谢。”
他的白衬衫布满鞋印,揉皱的一角还没来得及整理,掀起一块儿露出淤青,额角和颈侧几处擦伤正往外渗出细密的血珠,手指骨节因用尽全力挥拳而肿了一圈。
祁原被钟寻路挣开手也没说什麽,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冷警告道:“我没时间精力替你收拾烂摊子,管好你自己。”擡手抹掉他侧脸的血迹,“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钟寻路应下,去了趟医务室回来,走进教室时一路收获各种不同意味的目光。明显不友善的只有极少数,刚跑去厕所门口围观现在大多持看戏态度,钟寻路刚坐下就有几个聊得挺熟的女生凑过来问情况,钟寻路不知应了多少个“没事”。
因为那个男生的挑破,班上对钟寻路和祁原关系好奇的同学也不再掩饰,明目张胆地投来探寻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俩人的关系很诡异。祁原脾气不好不喜有同桌,却没让老师把钟寻路换走;祁原绝非爱管闲事的人,刚才却跑去救场;钟寻路对祁原也说不上多客气,俩人似乎多一句话都不愿说,却也没起过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