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盼那日早些到来。
说话间,雨已经停了,乌云退散,云层後渐渐露出灿阳。
柳姳音轻轻道:“天晴了,我要走了。”
裴璟辞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离别之际,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低哑的嗓音中发出浑浊的一声:“好。”
柳姳音重新拾起行囊,冲裴璟辞回眸一笑,擡脚就要踏出门,却突然被身後一股力量拉住了身子。
裴璟辞疾步冲上前,欺身揽住她的腰身,黑漆漆的眼眸化作炽热的深渊,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如饿狼扑食,语气渴望又急促:“最後一面了。”
不等柳姳音反应,他便低下了头,微凉的唇瓣包裹着她柔软的双唇,吮吸舔舐,不由分说地侵入她的口腔,唇舌霸道地攻占她的领地,撩拨她丶勾引她。(穿着衣服)
柳姳音想逃脱,却没有逃脱的机会。
裴璟辞吻得急切猛烈,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脑袋,凶猛地吞噬她所有的即将呼出口的话,像贪婪的饿狼紧紧含着她滑嫩香软的舌尖,迫使她同自己一起缠绵。
这是一个压抑许久的吻,他们谁都没有退缩。
反正是最後一面了……
柳姳音心想,手掌缓缓搭在裴璟辞腰上,手心捏住他的衣袍,扬起头配合着他的汹涌而来的吻,闭上眼睛侧头丶转向丶张嘴……
裴璟辞察觉到她的主动,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于是吻得更加激烈,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几乎要把揉碎在自己怀里,强势地占有她,生怕她随时抽身离开,手臂禁锢住她的细腰。(穿着衣服)
他们时而吻得猛烈又疯狂,明明已经呼吸急促困难,却又恨不得压在彼此身上索取最後一丝空气和唇舌温暖,连方才的雨都比不得他们激烈。
时而吻得慢条斯理,像是品尝什麽绝世美味一样,小心翼翼,细腻温柔,耳边只有他们吻时的水声,和藏在胸腔里心脏无节奏的跳动声。
就这样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裴璟辞替她擦着唇角的吻渍,四目相对,皆是红通通一片。
时候不早了,若再不走,柳姳音就赶不上计划的路程了。
裴璟辞面色凝重,步步紧跟送她到路边,柳姳音亦心事重重,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未说。
“再见。”
“一路平安,後会有期,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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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幅员辽阔,大江南北四时风光皆有着不同的意趣,即便每日不停脚,走上一整年也看不完。
柳姳音独来独往惯了,之前假死时就能自得其乐,享受独处时光,这一次独自远游于她而言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若说与上次有什麽不同,那大概就是她还总要时不时给远在京城的裴璟辞写信,明月阁遍布各地,无论她在哪里,她的信总能送到裴璟辞手里,裴璟辞的信也会送到她手里。
四季更叠,春来冬去,柳姳音四处游乐,转眼间一年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年来,她去了许多地区游玩,既躺在四季常春的海岛上夜幕下数星星,又在大漠戈壁上骑着骆驼漫步,时不时撞见一两件不平之事,为弱者行侠仗义。
去的地方多了,见识到了的人文风俗也就多了,不知不觉柳姳音感觉自己的心性变化了许多,更坦然更平静了。
又一年夏日,暴雨频发,临近澜江的宛洲县堤坝崩溃,整个县的房屋和庄稼都被水淹了,受灾十分严重。
柳姳音在宛洲有相识的姐妹,得知水灾时,她第一时间送信探寻情况,却迟迟等不来她的回信,思虑再三,她决定亲自到宛洲看看。
到了宛洲,受灾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惊人百倍,不仅房屋和庄稼被淹得不剩多少了,连百姓们也伤亡惨重。
柳姳音只是站在离堤坝最远的村庄边,就能看到络绎不绝的官兵和百姓在不停忙碌着,无数受伤的人们躺在帐子里低声哀嚎,施粥的铺子前排了二十几丈远,远远望去几乎很难看见康健完好的人。
她的心被揪住了,步子缓缓往里移,好在越往里走,军民相处也算融洽和谐,官兵们在指挥下努力修筑河堤。
不远处的垂柳下,一群官兵里三层外三层聚在一起吵嚷,大概是因为修筑方案不统一而争吵,柳姳音伫立一旁,散漫地擡起眼望过去。
没想到就是这一眼,隔着拥挤推搡的人群,柳姳音一眼看见了其中最高大俊逸的身影,是裴璟辞。
她看到在堤坝边忙碌的裴璟辞,穿着一身深蓝粗布衣,姿态挺拔不凡,尽管灰头土脸,满身尘土泥垢,也遮不住他那俊秀精致的五官,以及身上自带的威严清冷气质,在这些人当衆极为惹眼。
搬起一袋沙土扔在地上,神色严肃地走进人群里,语气严厉又认真地同那些官兵说话丶指挥,不一会他们就达成了共识,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
而後裴璟辞便若无其事跟着这些官兵,到各个地方职位,一会儿观察指挥,一会儿亲身参与,谨慎又细致地监工。
河水漫过裴璟辞的裤脚,把他腿脚都给打湿弄脏了,他就顺势将裤腿挽在膝盖以下,忙碌起来,也不去管身上腿上的脏污。
这样埋汰的样子,谁能看出来他是皇帝。
想着他可能是微服私访,柳姳音没有主动叫他,而是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他,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她知道这一年来裴璟辞政绩斐然,废旧制改新法,推行有惠于民的新政,令各行各业都能休养生息,健康发展,百姓间常常赞颂他这个皇帝爱民如子,敬贤礼士。
柳姳音听着这些话,也不自觉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
日头高照,忙碌过後,裴璟辞准备找个凉棚歇歇,一转身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柳姳音像是等候许久,将倒好的茶望他的方向推了推,浅笑着看他。
“阿音,你……”
裴璟辞整个人都呆住了,神情恍惚,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後,一瞬间眸底通红一片,眼角控制不住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