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还未说什麽,薛途就急着想把裴璟辞带走。
裴璟辞冷冷勾起唇角,又擡头道:“父皇以为裴瑞谦有薛家倚仗,以後就会一帆风顺吗?你这麽信任薛家,不还是借我之手悄悄打压了薛家吗?明明暗地里杀了薛家无数子弟,却还是面上装作与薛家亲近,装作无辜被人利用,其实觉得薛家会因为裴瑞谦而忠诚于你,可是你真觉得薛家不会动歪心思吗?”
“逆子,你休要在胡说!”
明帝脸色一僵,不顾薛途的阻拦,要去捂裴璟辞的嘴。
薛途扶着明帝的手一松,脸色霎时变了,愣在原地思考裴璟辞刚刚的话。
所以前几月薛家死了这麽多年轻後生,竟然是明帝授意的
“你说的是真的有什麽证据”薛途面色凝重,家族中死了好些後生的事,本就让他心痛,又受到几位长辈的苛责,他实在想知道这件事是因何而起。
明帝已经自顾不暇了,他一面指责裴璟辞胡说八道,一面厉声呵斥薛途:“你这是要怀疑朕吗?”
泰华殿内,裴璟辞丶明帝和薛途混乱地争执着。
眼见薛途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裴璟辞继续为这场混乱加把火,挑拨离间。
“薛国公,你自己想想,这些年,父皇不都是喝着薛家的血,吃着薛家的骨头,才勉强在朝堂上有些威严的吗”
薛途不敢答,裴璟辞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不敢答,是因为你也是鱼肉百姓的人。父皇倚仗丶信赖薛家,朝中处处都有薛家的人,于是仗势欺人,欺压百姓,戕害不辜,薛家的恶名连亚楼人都知晓呢!”
薛途不言,只是冷眼旁观,他知道这是裴璟辞临死前在挑拨是非,拼死想要引人注意的手段罢了。
“你这个乱臣贼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薛途嘴上这麽说,心里却很想要看裴璟辞如何发疯,正准备看好戏时,裴璟辞却忽然停住了,偌大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静默得如同地狱一样诡异可怖。
“我是乱臣贼子,那你们呢”
他静静垂眸,噗嗤一声冷笑,死死盯着面前两个卫国最位高权重的男人,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们二人,可谓昏君奸佞,误国误民,才是真的该死呢!”
这话说得过分直白而刺耳,连薛途也忍不住感慨他真是疯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薛途观察着明帝逐渐阴沉扭曲的脸,赶忙上前扶着颤抖的明帝,喊道:“来人啊,快把璟王带下去。”
“不必了。”
裴璟辞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脊背笔直,仪态从容中带着一丝孤傲,眼眸深邃,冷冷瞥向他二人的那一眼中,是不可忽视的疯狂与坚毅,好似在此刻将所有一切都抛之脑後。
他身量高大,一站起来就遮去了明帝和薛途身前光亮,帝王威严和权臣气场在裴璟辞面前,也荡然无存。
裴璟辞回眸望了一眼窗外,起风了,天上刚冒出的暖阳又被层层云雾遮盖,天色因此变暗了些许。
他勾勾唇,目光炯炯,像是匹凶狼看见天敌:“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罪行,一部分我认了,另一部分,我可不认。”
“你……”
明帝刚张口说话,裴璟辞突然一掀铁链,沉重无比的铁链仿佛没有重量,在他手上随意挥掷,一下子就勒住了明帝的脖子。
薛途见状要跑,裴璟辞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紧靠明帝的薛途也一同勒住。
裴璟辞勒紧铁链,闪到二人身後,依靠敏捷的身手,仅用一根铁链将他们狠狠勒在一起,冰冷的铁链拧紧他们的脖颈,呼吸难以调节,四肢也无法动弹。
明帝本就年老体弱,被这麽突如其来地攻击,只能手足无措地愣住。
薛途比明帝年轻力壮些,他双手死死握紧铁链,想要挣脱,可谁知道裴璟辞哪里生出的这麽大力气,一手掐住薛途的後颈,一手收紧铁链,死死地禁锢住他们二人,疼到薛途脸色通红。
由于缠绕住他们两个人的铁链是同一条,薛途那边收紧,明帝这边也在收紧。
明帝惊恐万分,愤怒大叫道:“你们都住手,你们是想杀了朕吗?”
薛途这才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质问裴璟辞:“裴璟辞,你这是要弑父吗?还不快松开,难道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裴璟辞捏住两人的後颈,像拎着两只胆小的兔子一样,附在他们耳边,轻轻低语:“不是造反,是报仇。”
“十六年前,是你们害死慕家满门的,如今时移势易,也该你们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