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扔下手中的刑具,叹了口气:“算了,吓唬吓唬她就行了。”
身後楚嫣的声音还在叫骂,她疯癫哭喊着,每一句都是对柳姳音控诉:“柳姳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如果没有你,我就是璟王妃,我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柳姳音,我恨你!”
柳姳音有些郁闷,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为什麽楚嫣这麽恨她呢?
上一次在茶楼,裴璟辞当面带着楚嫣离开,独留柳姳音一个人孤零零,而这一次,裴璟辞跟随着柳姳音,而楚嫣却是如此落魄模样,真是命运弄人啊。
从楚嫣被关押的地方离开,裴璟辞紧紧黏着柳姳音,跟在她身边不过咫尺距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让其他人退开,而後突然叫住柳姳音,垂目直视着柳姳音,眼神真挚地解释自己这些月做的“混事”。
“阿音,我对楚嫣真的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感情,从一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她,靠她和尉迟烽拉近距离,我以为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就能和尉迟烽关系近些,没承想我也是被他们父女耍得团团转。我更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伤害了你,对不起,以前那些混事丶混话,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别因此乱想……”
他忽然顿住,抓起柳姳音的手,虔诚地捧着,像在捧着什麽珍贵的极品宝物一样,黝黑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的身和我的心,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完完整整属于你。”
柳姳音愣住,不由得皱起眉头,一时无语凝噎。
她咬了咬唇,猛力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嫌恶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丶你的真心吗?”
柳姳音脸上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裴璟辞也知她耐心告罄,又向她坚定承诺道:“阿音,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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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後,明月阁很快就忙碌起来了,新的任务接踵而至,柳姳音不便出面,生意上的事都是由萃辛来应付,自己则易容乔装,配合裴璟辞的计划,安排丶训练明月阁的人。
朝中暗潮已是汹涌至极,裴璟辞几次三番对薛党下手,又多次立功立德,推行良策,在军中丶民间树立威名,让薛党再也坐不住准备出手了,准备对裴璟辞发难,裴璟辞如履薄冰,处境很是危险。
然而这些,裴璟辞没有告诉柳姳音。
这日,柳姳音把裴璟辞叫来书房,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眼见快到新年了,明帝昭尉迟烽回京受赏,尉迟烽带着一支精兵往京城徐徐赶来,一路北上。
岭南军过于庞大,又常年受尉迟烽统领,尉迟烽对岭南地形极为熟悉,若在岭南对尉迟烽下手,必然是难乎其难,最好的方法是在赶往京城的途中动手围剿。
“我已让人以楚嫣和朔风堂的名义给尉迟烽送信,让尉迟烽沿着信中的路线行进,他们不改要比预计的时候慢些抵达京城,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准备了。”裴璟辞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姳音。
柳姳音听罢,沉思片刻道:“朔风堂被灭,尉迟烽不会起疑心吗?”
裴璟辞唇角自信地勾起,冷俊精致的脸庞上又露出从前那样高深莫测丶胸有成竹的笑容,环手抱胸,脊背向後仰靠在红木椅背上:“当然不会,他还傻傻以为是裴瑞谦干的。”
眼皮轻擡,漠然无情的眼神掠起,在柳姳音擡眸冷眼扫过来时,霎时收拢,变得谨慎而恭敬。
柳姳音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满脑子都是要杀尉迟烽的事,心潮起伏,仇恨填满了她的胸腔:“还是要再谨慎一些,这一次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裴璟辞点点头:“尉迟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写成奏章了,再等证据集齐,我会向父皇上奏尉迟烽私征粮草丶意图谋反之罪,父皇最忌讳有臣子有反心,尉迟烽定然逃不了。”
言罢,柳姳音未再说什麽,朝中的事裴璟辞自然会处理好,她主要考虑的是动手的事。
她盯着桌子上的地形图仔细思量,思考着该在何时何地动手最好,裴璟辞就站在桌子对面凝望着她。
虽然两人如今也能和平地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可裴璟辞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不如她和阿旺要好呢,毕竟进门到现在,柳姳音除了正事一句闲话一个多馀的眼神也没多分他。
书房中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微妙。
裴璟辞眼帘一会儿擡起,一会儿垂落,乌黑眼睫轻扇,盯着柳姳音看了又看,怎麽也看不够似的,喉结滚动,眼中那抹无奈转变为担忧惆怅。
他斟酌字句,态度温和地劝她:“阿音,虽说这次围剿尉迟烽是势在必行的,但我还是提醒你万事小心,你心中对他有恨,可也不要因此失了分没了理智,不要中了旁人的套,一切以性命安全为最要紧的……”
柳姳音直起身,擡眸回看他,却见他眼神留恋,嗓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我不想……不想再听到你出事的消息……”
她觉得裴璟辞越来越会演戏了,怎麽如今动不动就要给她演一出情深意浓的戏来,让她误以为他很重感情。
对裴璟辞来说,一切不应该以他的千秋大业为优先吗?
她冷啧一声:“放心,我死也不会拖累你们的。”
裴璟辞听不得她说这种气话,连忙焦急地绕过桌子,走到柳姳音面前,步步紧逼着,将她不躲,一把将她按在桌子上,上半身慢慢倾向她,距离被无限拉近,喘气的空气中猝不及防闯进他凌乱的呼吸声。
他无比认真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音,若你出事,我也不活了,这是真的。”
柳姳音没来由地僵住,好奇想看看他要做什麽,是又要强吻,还是对她用强
无论他要做什麽,她都能一脚将他踹翻。
然而裴璟辞却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他只是轻轻拉起柳姳音的手,带着她的手掌摸向自己的心脏处,让她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手掌紧贴在他胸膛,稳重的跳动声由他心口蔓延,柳姳音的手仿佛也在跟着跳动。
这里在一月前还曾被她的利刃划开,血肉模糊,如今伤口结痂,心跳如旧,可却又有哪里有些不一样,如同他的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