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转身就要冲过去,却被裴璟辞一把按住,擡头环顾,四周墙头上突然间围满了一圈黑衣人,不同于郑家的护卫和私兵,这帮人个个身量高大,身上配备着大大小小的精良武器,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站在墙头上虎视鹰瞵,气势汹汹。
“放开她!”柳姳音怒吼,“你们想干什麽”
裴璟辞一手拉着柳姳音,生怕他按不住,柳姳音就冲上前与他们决一死战了,另一手示意手下人赶快调人到这边。
对方似乎不是普通人,他们这里人又少,後院是整座郑家府邸最偏僻之地,若不去调人,那些官兵暗卫忙得如火如荼,反而注意不到这边。
抓着萃辛的那人身旁是一个身量稍矮丶脊背微弯的男子,他的瞳孔在柳姳音面容的一瞬间,骤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强硬地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像是刻意压低嗓音:“我们主上说了,既然殿下对我们痛下杀手,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说着,萃辛脖子上的刀刃离肌肤更近了,几乎就要划破
“是裴瑞谦要你们来的吗?”
裴璟辞再次感受到被人威胁的滋味,他双目猩红,怒火即将喷发,怒视着说话的那名男子,手掌在衣袖里的袖箭摩挲,企图偷袭那人。
男子又说话了:“别做那种小动作,你一旦动了,这姑娘可就当场血花四溅了。”
两方人对峙,气氛彻底沉寂下来,那些人高傲地俯视着柳姳音他们,得意之色仿佛能穿过面罩显露。
裴璟辞因为怒气而面色绯红,尚且不敢有其他动作,清崇清岩带着暗卫们赶来,看见萃辛被人挟持着,清岩焦急地大喊:“萃辛!”
裴璟辞不敢动,其他人也只能暗中寻求机会解救萃辛,他在脑中冷静地思索着对策。
他必须要保住萃辛的性命,否则今後他再无颜见衆人和阿音了。
裴璟辞心想,他们没有即刻杀了萃辛泄愤,说明有转圜的馀地,他正想开口和对方商量,身前沉默许久的柳姳音却突然开口了。
“鹿扬……”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话时语气都在颤抖,却没有一丝犹豫,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男子愣住了,柳姳音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透过他看向曾经的故人,不可思议地问:“是你吗,鹿扬”
他说第一句话时,柳姳音只觉得声音有些相似,可他说第二句时,柳姳音就无比确定了,这个声音必定是鹿扬。
再打量他的那双眼睛和身形,与鹿扬别无二致,当初他掉下悬崖并未找到尸首,联想起来他也可能被人救了才“死而复生”。
错不了,她和鹿扬共同搭档经历了这麽长时间,她自然能一眼认出他
衆人疑惑又震惊地望向柳姳音,又望向那男子,皆是不可思议。
鹿扬,不是死了吗?
萃辛闻言,“唰”地转头,侧目看着身旁的男子,眼神由怀疑逐渐转变为肯定,最後是难以置信。
男子眼神错愕,见瞒不住了,黯然无神地干脆扯下了面罩,将真实面容展露给衆人看。
所有人皆是震惊得呆滞了,鹿扬怎麽死而复生又投入敌方了呢?
裴璟辞面上怒色,虽然有些惊讶,可这样事情也不算离谱,他垂眸,不动声色地将柳姳音拉近自己怀里一点。
他怕她过于激动而做出什麽冲动的事来。
柳姳音眼角一滴泪瞬间滑落,终是死了心,可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鹿扬:“为什麽怎麽会这样”
鹿扬垂下眼眸,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阿音姐。”
鹿扬转头看向萃辛,也是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萃辛,主上有令,必须要带走明月阁一个重要人物的头颅。”
萃辛又气又悲,曾经并肩同行的人,怎麽突然成了叛徒呢
鹿扬不愿与这些故人多纠缠了,狠下心来对手下人道:“带回去,路上杀了吧。”
黑衣人准备离开,柳姳音焦急冲过去,大喊:“不如把我带回去!”
鹿扬愣住,裴璟辞攥紧她的手,柳姳音不顾阻拦道:“我跟你们回去,要杀要剐你们说了算,我可比她有价值多了,用我的命换萃辛的命,如何”
清岩在一旁急得不行,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才能就萃辛的性命。
鹿扬思索片刻,和身边黑衣对视了一眼,终是咬着牙,不忍道:“那你来换她吧。”
柳姳音将要走上前去,裴璟辞拉紧她的手不松开,眼神中满是担忧,瞳孔里都是她的影子,声音因为过分焦急听上去像是怒吼:“不可!”
她回身望着他,语气坚定不移:“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我得和他单独谈一谈。”
杏眸含泪,坚韧又不甘,没有任何屈服和恐慌,柳姳音只想要找他要个真相。
她去意已决,裴璟辞自知拦不住她,那唯有在其後护佑着她,早点解救她了。
于是,裴璟辞松开了柳姳音的手,眼睁睁看着她跳到墙头,慢慢靠近那些黑衣人,在她走近鹿扬的一瞬间,萃辛被从高墙下重重推下。
清岩奔过去及时接住萃辛,却见鹿扬精准抓住柳姳音的後颈,一行黑衣人坠入高墙另一侧,裴璟辞飞快到达墙头上,可他们早已消失于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