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忠彦确实帮了他很多,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也是因李忠彦的擅作主张而引起的,他做这些是份份内的。
裴璟辞揉着眉心,从定远侯府离开後,疲惫感侵袭而来,累得他身心俱痛,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说我今日不方便,後日再说吧。”
他不知道怎麽面对李忠彦,他说过要给柳姳音一个交待,可是现在他又真的动不了李忠彦,哪里能真正给柳姳音一个妥善的结果呢。
哦对了,他还答应阿音不再去找她呢……不去找她,他该怎麽做到呢?
裴璟辞想着,低头抿了一口茶,一股浓烈的苦涩感布满他的口腔,连舌尖都苦得难受,他喝了久的茶,从未觉得什麽茶苦得难以接受,今日的茶还是头一次让他喝得痛苦。
他皱着眉头问:“这茶叶换了吗?怎麽这般苦”
清岩挠了挠头,疑惑不解道:“没有啊,府中的茶一直都是同一种茶,从来没有换过,殿下以前也没觉得苦啊。”
裴璟辞默声不语,垂眸凝视着茶盏中浮动的香茗,眼中浮现一抹幽怨。
原来不是茶苦,是自己心苦啊。
清岩又t念叨着说:“阿音姐之前也说王府的茶太苦了,还不愿留在府中喝茶。”
“什麽时候”裴璟辞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有听过柳姳音这样说过。
“就是从前殿下在贫民宅为救阿音姐受伤,阿音姐来送饭,她人明明都走到这儿了,却还是不愿进去,还说璟王府的茶苦。”清岩回忆道。
裴璟辞握着茶盏的手晃动一下,嘴唇不自觉微张。
原来是那时她偷听到的他和李忠彦的谈话,原来那晚她来过啊。
她满心欢喜来送饭探望,以为他们之间美好如初,却听到他那样说,心里该有多痛啊。
裴璟辞唏嘘一声,又抿了一口茶,想起他幼时在冷宫里吃了许多馊饭冷淡,後来他喝这种茶时,并不觉得苦涩,只觉得此茶提神醒脑,香气宜人,後来璟王府就只有这一种茶了,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茶真的很苦。
今日面对着柳姳音挖苦讥讽,他也是第一次察觉她这麽讨厌他。
裴璟辞无奈地笑着,璟王府的茶这般苦,他以前竟从未发觉。
清崇在一旁察言观色,忽然问道:“殿下,那我们之前对阿音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裴璟辞露出犹豫的神色,心中万分纠结,不知该如何决定,闭着眼睛沉思半晌後,艰难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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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姳音静养了两日,身体逐渐恢复了,精气神也不错,偶尔能下床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就是齐九桉见到会担忧地劝她回去休息,生怕她累着了。
柳姳音无可奈可地笑着:“没关系,我哪有这麽弱,这毒来得猛走得特猛,我现在已经感觉很好了。”
说完,她又伸展着腰身,向他证明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齐九桉不管不顾,硬是把她赶回了屋,劝慰道:“那怎麽行,天越老越冷了,还是回屋好好静养,等彻底好了再出来。”
柳姳音哭笑不得,自定远侯去世後,她便觉得齐九桉越来越稳重了,听说前几日在明帝面前把卢家的事曝光出来时,言辞犀利,不卑不亢,字字句句直指卢家与权贵的勾当,把裴瑞谦也说得不敢还嘴,当真是成长了。
此刻他更是像她的兄长一样严厉,强行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待着。
她没见过他这麽强势的时候,一下子竟联想起了裴璟辞。
这一联想让抱着手炉和齐九桉说笑的柳姳音笑容冷凝住了,她突然收敛起神色,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自那日在人群看了一眼裴璟辞,他那落寞的模样就在柳姳音脑中挥之不去,总是时不时想起他。
按理来说,以柳姳音的脾性,她经历此劫,定然心里存了很多怨气,势必要报复回来才对,可是她如今没有这种想法,她感到内心茫然而空虚,心情平缓,就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样。
齐九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关切地问:“怎麽了阿音是不是不舒服了”
柳姳音摇了摇头,忽然想一个人待会儿:“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齐九桉识相地点点头离开:“有什麽事叫我。”
待在空荡荡的房间时,柳姳音才有一点喘息的机会,这几日好些人都来探望她,让她不得不应对他们的关心。
她躺在锦被上,心里乱糟糟的,什麽都想,可就是觉得难受,觉得少了点什麽。
她就这麽挣扎着,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
窗外月色朦胧,一缕温和的银辉洒在柳姳音床前,她没有关窗,迷迷糊糊间就被外面的光线惊醒了。
醒来後柳姳音便再没有睡意,索性就这麽躺着欣赏了一会儿月光,在床上翻了一下身,一个高大的黑影就这麽赫然立在站在她床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柳姳音猛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寒毛竖起,刚想叫出声,嘴唇便被冰冷的手指堵住。
“阿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