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中思索,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她碍了朔风堂和裴璟辞的路,若不是她几次三番刻意破坏,想必裴璟辞和尉迟烽一定会合作得更加紧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想要冷笑,自己竟然能让李忠彦亲自出手解决,真的有出息了,如果不是她此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会笑得很大声吧。
房间门被彻底锁紧,连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柳姳音尝试举起手臂和腿,然而她每动一下,四肢百骸仿佛要断了一样,她根本无法用力。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方才吞下的药丸在发挥药效,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逐渐産生疼痛感,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狠狠撕扯着她的脏腑和血肉。
她痛得身上不停沁出大滴汗珠,起初是她觉得浑身灼热难受,热汗涔涔,可慢慢地她的身体在渐渐发冷,冷汗从她的後背额头等出冒出,经过寒风吹拂,更觉得刺骨伤人。
柳姳音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得想办法出去,于是再次开始尝试移动手臂,可是她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努力试了许久依然无果,药物侵袭下她的意识更加混沌,即使是疼痛也没办法让她清醒,她就这麽慢慢感知自己逐渐向着死亡靠近,却束手无策。
她急得都要哭了,经历过这麽多次生死,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带来的绝望感。
为什麽还没有人来救她,她明明带了识踪的香粉,若是有心,齐九桉早该找来了才对,都怪她掉以轻心,若是她当时小心一点,就不会如此了……
柳姳音愧疚地想,眼泪从她眼角流出,顺着她的眼尾滴进她的发间,片刻後她的头发也湿了。
她忽然想到,裴璟辞知不知道李忠彦这麽做,他若是知道会放任不管,还是来救自己呢?
裴璟辞,你会来吗?
时光缓缓流逝,她本就发冷的身体躺在泥水里,加之此处本就阴寒潮湿,冬风顺着门缝吹袭而来,不多一会儿柳姳音整个人就冷得如同一片死尸。
她多希望有人来救她,痛苦和绝望交际之时,她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濒临绝境却突然被人解救出来。
即便她如今对裴璟辞失去信任,但她还是得承认,那时的裴璟辞真的就像下凡的神仙,于绝望混沌包围中撕开生的裂口,把她从地府里生生拽了回来。
今日她再次被困,她竟然还是希望那个男人出现,真没用啊。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柳姳音还在心中喃喃,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她还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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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九桉和裴璟辞从未觉得京城这麽大过,光是这样的小巷子就有几百条,衆人跟着阿旺在巷道里穿梭,累得气喘吁吁,冬夜里汗水挥洒,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齐九桉嗔怪他:“裴璟辞,阿音被带走,是因为你,她要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璟辞皱着眉头,粗重呼吸声掩饰了他内心的慌张:“你能不能少说点话。”
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阿音有事,可是偏偏阿音今日确实因他而出事,直觉告诉他,若不再赶快点,他可能真的就要见不到阿音了。
阿旺忽然停下,在一个巷口徘徊,踌躇不前,这里的宅子是废弃的,被周边一些人家用来堆放秽物,阵阵刺鼻的恶臭味扰乱了阿旺的搜索,衆人站在巷口看着阿旺犹豫不决。
裴璟辞当机立断,对着其他人道:“应该就在这儿附近了,沿着这里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尤其是有地窖的地方。”
他自己也跟着进去一处一处查看,心急如焚,阿旺既然寻到了这里,说明他们是想该借这里的恶臭来遮盖尸体的臭味。
裴璟辞心砰咚一下,沉重地跳起又重重砸下,手下的动作更快了,额头一滴豆大汗珠顺着他的眉骨滴到他的眼角,像一滴晶莹的泪花。
得快一点,得再快一点,距离她失踪已经过去很久了,再不快一点天就亮了,他就赶不及救她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一定能把她救回来,一定能!
裴璟辞宛如不知疲惫的木偶一样,在这里搜寻後立即去了那里搜寻,这麽大的地方他一个人就找了大半处,隔壁在微微颤抖,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就这麽神色焦急而冷静地寻找着柳姳音。
说他沉稳冷静,可他的表情和动作都告诉别人,他慌了。若说他惊慌恐惧,可他的头脑是那麽镇定自若地指挥,一如平时那般安如磐石,妥帖自然。
齐九桉在一旁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他还是第一次见裴璟辞这样又慌又稳,不由得怀疑,他真的这麽这麽在意柳姳音吗?
月落星沉,忙碌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殿下,此处有些不对t劲。”
那人指着一处地窖,周围泥土有些松动,可地窖却被封得死死的,清岩牵着阿旺过去,阿旺突然就冲着地窖狂叫,眼珠子亮亮的,看向赶来的裴璟辞,头不停地指向地窖,渴望而焦急地示意他。
“快,快打开!”
裴璟辞立刻明白阿旺的意思,眼前一亮,不等其他人拿东西来,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掏出刀去撬开地窖的门。
那门封得十分坚固,似乎早就料想会有人发现此处,裴璟辞用刀来回撬起门缝边缘,一双手上被划得满是血痕,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呼吸越发急促沉重,难以掩饰的惊慌和焦急,动作迅猛,卯足劲儿去开,比齐九桉还要用力。
终于在衆人合力之下,地窖的门被打开,裴璟辞焦急开门,一脸兴奋,却在看见里面的一幕时,瞳孔一震,目眦欲裂。
他看见了躺在污水里一动不动的柳姳音。
裴璟辞第一个奔向她,却在触碰到柳姳音的一瞬间,心脏差点骤停。
她的低温冰得骇人,像死尸一样,有人举着灯走近,在灯火下,她的双目紧闭,全身苍白得像鬼一样,脸色更是白得吓人,没有丝毫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