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绝望吧,明明是熟悉的人,明明说好会与那人谈妥,却未曾想被人残忍地杀害,死在这里……
齐九桉一回想那样的画面便绷不住情绪了,走到房间外的角落里,手掌撑着墙缓缓蹲下身,掩面哭泣。
柳姳音跟在他身後,挥手让衆人退开,自己则蹲在他身旁,一手轻拍他後背,齐九桉见到她慈爱的面容,恍惚间想起自己早已离世的娘亲。
如今他双亲皆离自己而去,思念涌上心头,悲痛难抑之下,齐九桉拉着她的手臂,脸埋在她的臂弯里放声大哭起来。
柳姳音没有退开他,只是轻声而耐心地哄着他,仿佛真的把他当孩子一般。
裴璟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後,他目光炽热地落在两个依偎着的身影,眼神不自觉落寞,心中的酸涩逐渐变得发苦,就像璟王府的茶一样,哭得他难受,可又没有办法。
他心绪复杂,明知此时不是吃醋的时候,可那心里头就是苦得紧,竟然羡慕起齐九桉来。
他与柳姳音相识四年来,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般脆弱痛苦的时候,哪怕明帝苛责他丶外人咒骂他,t他也只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哪怕是心情不好时也只是找她拥抱一下,这样对齐九桉的轻哄,他从未有过,她也从未对他做过。
她与齐九桉如今能平和地相处,理所应当地帮助袒护,而她与他之间,只剩见面时的剑拔弩张了。
裴璟辞无声地长叹,紧紧咬住唇转身走到窗前。
已是晌午,日头逐渐升了起来,齐九桉擦干眼泪,提议道:“阿音,咱们歇歇吧,前面有一家酒楼不错,先吃了午饭才有力气继续查。”
柳姳音见他难得有胃口想要吃东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欣然答应:“好啊。”
“本王正好也想去,一起吧。”令人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裴璟辞闻声又走到两人面前,只是这次他的表情很淡然,没有之前的刻意挑衅。
他硬要跟着,齐九桉和柳姳音也没有办法,到了吃饭的地方,裴璟辞原想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结果齐九桉见状直接绕了过去,坐在柳姳音的另一侧。
真是幼稚。
柳姳音点完菜,看着两个互相争风吃醋丶暗自较劲的男人,寻了借口出门透气了。
站在栏杆前凭栏远眺,柳姳音能将整个的月官河尽收眼底,她侧头盯着兰香茶楼看,那个二楼雅间窗外的泥土里,好像藏着什麽东西,距离太远,柳姳音看不真切。
她刚想回去自己亲自过去看,一擡眼看到他们吃饭的房顶上,竟然有一个人在监视自己,看见她目光扫过来,那人又迅速藏了起来。
真奇怪,裴璟辞就在这里,还需要人一直监视着她吗?
正当柳姳音疑惑不解之时,身後一双大手捂住柳姳音的嘴把他拖进了头顶的阁楼里。
黑漆漆的房间,柳姳音被身後人松开,惊恐地转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裴璟辞你想做什麽”柳姳音把腰间的匕首拔出来,警惕地看着裴璟辞。
裴璟辞神态放松,见她这样草木皆兵的样子,失声笑了起来,声音魅惑动听:“阿音,别这麽看着我。”
柳姳音已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裴璟辞,我警告你,我们现在在查定远侯的是被何人所害,你不要捣乱。”
裴璟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手掌环住她的腰,让她离近些,说话间气息扑在她耳边:“我是来帮你们的。”
她被他气笑了,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帮我们你也是我们怀疑的对象之一,谁知道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阿音,你怎麽能因为他诋毁我呢”裴璟辞眸光清冷,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愈发神秘莫测,声音听上去有些许低沉。
他勾起她的下巴,眼帘低垂,落在那张明媚倔强的脸上,神色有些受伤:“你对他这麽温柔,什麽时候能对我温柔些呢”
“裴璟辞,我什麽时候对你不温柔了,当你的棋子时妥帖安分,你不以为意,怎麽我离开了你反倒不甘心了”
似乎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戳他的痛处,柳姳音後退几步,笑着继续说:“裴璟辞,你的占有欲太过了吧,可惜啊,我死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阿音。”裴璟辞果然被惹毛,胸口的衣袍随着他的喘息轻微浮动,他定定地看着她,警告似的,“你说这种话,千万别後悔。”
“你放心,绝不後悔。”柳姳音收刀,准备离开。
在开门的一瞬间又听到裴璟辞幽幽道:“也不知道你在璟王府学到了些什麽,你查兰香茶楼有什麽用,定远侯生前和什麽人熟悉,怎麽不去查”
柳姳音猛然转头,追问:“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裴璟辞冷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若无其事地开门走了出去,留下轻飘飘一句:“不知道,自己慢慢查吧。”
饭菜已经上全了,柳姳音心事重重,任凭她和齐九桉一起对裴璟辞怎麽旁敲侧击丶威逼利诱,他都坚持不知情,不肯吐露半个字。
一顿饭终究吃得寡淡无味。
午饭後,裴璟辞本打算继续跟着他们查案,可他却收到李忠彦的信,要求他现在过去一趟。
裴璟辞离开,柳姳音和齐九桉倒是能自在些。
李忠彦约裴璟辞在东郊温泉见面,进门之後裴璟辞被人左拐右拐带到了一个隐蔽的房间,李忠彦正端坐其上,闭目养神。
虽是有温泉,可李忠彦却衣着整齐地坐在没有池子的房间里,看得出来他本就不是来享受的。
“坐下来吧。”李忠彦睁开眼,表情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