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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梦文学>月明 > 鹰扬修(第3页)

鹰扬修(第3页)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

“梁落声,她的名字是梁落声。”

梁落声猛的一下擡头,惊到了面前人。

徐砚庭出声问,“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

落声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惊悸笑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脉象滞而不稳,可是心中郁结?”

“有一些,”砚庭垂眸避开她的注视,从她指尖下抽回手肘,“入秋後,天愈发凉了,我自小就贪暖惧冷,一到这个时候就打不起精神来……”

话未说尽,门外来了一帮花鸟使,为首一人伸手叩了叩门框,再躬身行礼,“皇後娘娘安康,臣花鸟司郎司司长韦笙给娘娘请安了。”

无论哪类品阶的臣,都不得步入後宫。既然花鸟使能迈得进来,说明他们领了特权,正为发挥特权来了。

砚庭心里一惊,窒着未言声,韦笙擡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膝边一人道:“无意惊扰皇後娘娘,因尚药局司药梁落声疑似齐王同dang,花鸟司须将她带回调查,请娘娘回避。”

齐王同dang。

砚庭惊讶地看着落声,喃喃说:“怎麽会?”

落声从绣墩上起身,蹲身向她施了一礼,“娘娘莫怕,奴婢这就走,请娘娘回避吧。”

韦笙在殿外颔首,挎着刀等候。落声转身离开,砚庭跟着匆匆起身,“等等!”

落声停下步子,韦笙诧异地看向她,砚庭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她丶她是宫里的人,怎会是齐王的同dang?她做了什麽使得你们花鸟司怀疑她?”

韦笙揖手解释:“回娘娘的话,现已查明花鸟司女司司长梁熙君是齐王的心腹,梁熙君和齐王妃段年忆失踪的时间一致,花鸟司怀疑,助齐王妃逃走的人正是梁熙君,而齐王妃生産当晚,梁司药人并不在铜川行宫内,所有随銮驾的尚药局女官们都称当日午时之後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她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按照宫规,宫人无特许,不得出宫,梁熙君姓梁,梁落声也姓梁,花鸟司有理由怀疑她们是亲缘关系,为齐王妃接生的医士正是梁司药。”

“不对。”砚庭说,“梁司药当晚同我在一起。”

此话一出,韦笙看向了梁落声,她擡眸也看向他,意外之感从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一闪而逝。

韦笙嗤了声,笑问:“娘娘是说,那晚,梁司药同您在一起?一整晚?”

砚庭紧张咬唇,说是:“我……本宫丶本宫的脉象一直都是梁司药把的,我同她话语也投机,本宫近日脉象滞而不稳,心中郁结,久久不舒,那日午後又唤她来陪我聊天解闷,晚膳过後聊得仍不尽兴,便将她留宿在我宫里了。”

“哦?”韦笙听後,笑视梁落声,“这就是梁司药的不是了,夜里宿在他处,怎麽能不跟宫里报备?”

梁落声啓唇,韦笙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冲着殿内躬身说:“既然梁司药有娘娘作为人证,此事花鸟司再做调查吧,打扰娘娘了,臣告退。”

等一衆花鸟使离开,砚庭心有馀悸,落声回身再施一礼,“请娘娘切勿参与此事。”

“那你该怎麽办呢?”她问,“跟他走,下花鸟司的牢狱麽?如果他们动用非常手段逼问你怎麽办?”

她垂首不答,她一眼就将她看穿了,才会保护她。

“那晚,你陪我了一宿。”砚庭坚持说。

落声行礼告退,“等来日,奴婢再来陪娘娘解闷,为娘娘排解心中的郁结。”

砚庭恬然笑道:“好,一言为定。”

入秋後,宫内各处栏槛花缸里的菊争相盛放,秋风撕裂它们的花和蕊,将它们硕茂的花瓣带走带远,玩弄够了,零零散散地抛洒在宫道上。宫人们的足靴经过时,将它们碾出汁水,携走它们的馀香。

落声离开景绮宫後步入一条甬道,尽头出现他人的身影,他提着刀向她走来。她回眸,身後不见有他的同僚。

他走的很快,官袍驾着秋风飘荡,惊起一地黄花。她再次看向他时,他的刀刃已经逼至她的颈间。她被他推倒,肩胛狠狠撞在了宫墙上。

很痛,她忍着,不透声色。

“别装,”他冷笑着说:“你很清楚你自个干了什麽。眼下老老实实招了还来得及,交待清楚梁熙君的下落,免得受皮肉之苦。”

她乖乖屈服于他的刀下,微颤的眼仁含着刀光,他的刀光此时看起来是明净洁白的,映出他额上黯黑的乌纱。

“张嘴说话,别装傻。”他把刀刃贴紧她的喉颈,“你这麽聪明,应该知道皇後娘娘的供词漏洞百出,景绮宫内只要有一人能证明娘娘的供词与当晚的事实不符,花鸟司就能找到第二个丶第三个……到时候不光你,为你做僞证的皇後娘娘也难辞其责,你确信要累及他人麽?”

她轻轻摇头,脖颈被他的刀刃刮出血痕,轻声地笑,“你不会的。”

什麽?

他不懂她这句话,只用冰冷的眼神发问。像他这样的花鸟使,冷静的习性永远压制本能的反应,话是不会冲口而出的。

“顺永四十四年,花鸟司平上官瑾之冤案,平康初年,花鸟司南下八州选拔二百名寒门学子入学。这两件公务给花鸟司攒起了好名声。”

“韦司长,展鹰犬之用,还是展鹰扬之才,你作何选择?”

“那麽我问你,”韦笙靠近她冷嗤,“梁熙君身为花鸟使,齐王一派斩贾府满门时,你可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捉拿贾府满门的人是梁熙君,”落声擡眼凝视他,“韦司长要报仇,就该找到她,杀了她。她的事,与我无关。”

韦笙哂笑,“我杀了你一样报仇,梁熙君知道了,会如何呢?”

“她知道了,要麽觉得你滥杀无辜,杀了一个与她无关的人,要麽,她便是第二个韦司长。”她敛起笑意,淡声说。

第二个他,惨遭失亲之痛的他。他杀了自己的姐姐。

韦笙眼里生出恨和怒,逼视她说:“为什麽要回来?”

什麽?

她的疑问几乎冲口而出,终于还是遏制住了,她以为他会轻描淡写地说“我愿意赌这一半的概率,如何?”

他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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