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
夏思远蹑手蹑脚地一大早起来,却还是在拿起沙发上的背包,转过身时,与刚打开房门的母亲对上视线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谨慎地喊了一声“妈”。
母亲正要打哈欠,看到他穿戴整齐的模样,将手放下去了,板起脸来:“这麽早要去哪里?”
还没等夏思远回答,母亲就继续说道:“是去那个人那里吗?”
不需要说明,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
他屏住呼吸,还是将背包提起来了,背到身上,神经质地扯了一下背带:“是的,我……答应过他初三之後去他家住几天。”
两母子静静地对视了好几秒。
最後,母亲冷着脸,嗯了声,像在挥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你快走吧。省得你爸看到又要不高兴了。“
喉咙一紧。夏思远点了点头,匆匆往门口走去。等关上屋门,来到外面後,他才终于能喘口气。
自从他不顾一切地跟母亲说要和吕峰在一起後,已经过了三年。然而父母至今都没能接受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不过不像最开始那样吵着要断绝关系已经很好了。
在吕峰告白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暴露自己的性取向,虽然也没想过为了应付父母,和哪个女人结婚。反正他就算不结婚,在现在这个单身主义日益流行的时代也很正常。
对,很正常。
然而同性恋就不正常了。
在父母眼中,太不正常了。特别是父亲,更是觉得恶心。父母应该是完全不肯去想自己儿子还和男人做爱了。
其实即便在高中时和吕峰在一起了,他也仅仅抱着“有过一段回忆就好”的心态,因此他们的关系被母亲发现後,他企图说服母亲自己和吕峰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母亲似乎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自欺欺人地相信了,更是用强硬手段减少他和吕峰接触的机会,所以在後来吕峰执着地一次次恳求和他复合时,他还感到很愧疚,总是在夜里斥责自己。
再加上他还知道吕峰一开始并不喜欢他,不喜欢一个男的。就是说这些痛苦,吕峰本来是不用承受的,吕峰本来可以很正常地过完这一生的。
为什麽他会遇到吕峰?为什麽吕峰要为了那种恶作剧向他假告白?为什麽他们会在接吻时被母亲撞见?
又为什麽吕峰不愿意就此画下句号?
本来他就觉得很痛苦了,还要承受时不时被对方的执着扯痛的折磨。
然而两人彻底分开後,他竟然又有种被丢下的感觉,觉得只有自己永远被留在高二时的热恋与一整个高三的灰暗日子里。
明知自己没有理由抱怨,也很清楚这样对父母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依然禁不住日复一日地活在後悔里。
甚至有时候夜里父母因事外出,只有他独自在家时,他坐在沙发上,面对空荡荡的家,渐渐感觉到四周墙壁向他逼近,要将他融入其中。
他的人生将会消融在这冰冷冷的墙壁里。
他被这种恐惧掳获了,所以在高二时的班长问他要不要参加同窗会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明明什麽都没有想,眼泪就是从眼角滑下。擦了一次又一次,可怎麽都擦不完。最後他只能翻过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压抑无比地哭起来。
他都不知道吕峰会不会参加。即使吕峰真的参加了,他又真的能跟那个人有什麽发展吗?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甚至还提前许多过去了。
心里想着的只是聊一下以前的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