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祝胭呲痛,侧头避开慕容翊烁的手。
“啊,只怪属下挥惯了大刀,一时没轻没重的。”慕容翊烁连忙跪地请罪。
祝胭摆摆手:“下去吧。”
慕容翊烁视线划过裴守卿,行了礼退出去。
明晚子时。
祝胭身体朝後躺仰,仰头盯着屋顶花纹出神。
一想到关于裴守卿的事,脑袋便疼得很,烦躁会止不住的溢出来。
她捶捶额头,压下心底的烦闷。
裴守卿伏在她腿上,胸腔微微起伏,眉头蹙起睡得并不安稳,他拽着自己敞开的外袍,手指关节用力到显现出青色的筋脉,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发丝拂动她的手心。
祝胭隐隐预料到什麽,使劲摇摇头,试图摆脱潜意识里的疏离。
只有不足两天的时间,得先把裴守卿送走。
祝胭立即蘸墨提笔,趁着头脑还算清明,为他联络关系铺好前路。
行笔自流畅到逐渐艰难,最後倏然顿住,墨汁断在“安好”二字便再也写不下去,脑袋中钢针一般的雷光作祟,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共两封信。
祝胭颤抖着手将它们分别装进信封,赶在刺痛剧烈左右意识前将一封传寄出去。
而另一封被风卷着吹到茶几下,四面边角皆沾染尘土藏于黑暗之中。
祝胭眼眸光泽流转,红色在极短的时间里如岩浆喷发漫延般占据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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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了几个嘴风严实的叛徒,祝胭擦去手上血迹,嫌身上血腥味过重,沐浴更衣後被女使安排到红莲居小憩。
红莲居临水而建,水榭外的池塘里长着大片繁盛的血色红莲,花瓣由圆鼓的弧度往外延伸,于顶部汇聚成暗红色的丝。
于芙蓉榻侧卧而眠,一帘之隔外,两侧十里亭跪着十来个模样清秀的男妖,或打着蒲扇丶或托呈果肴肉糜,身段更好些的,诸如蛇族,衣裳处处清凉,摆动着腰间叮当的环佩,腰窝都点着诱人的芙蓉坠。
与女使交换眼神,各自心领神会。小蛇妖扭着婀娜身段,接过女使手中的蚕丝澡巾,为侧卧的大人擦拭湿发,伏身而下时,魅惑香气缭绕。
另一只桃花眼的男妖是慕容翊烁亲族的旁支,端着果品歪靠芙蓉榻,染着粉色花汁的纤纤手指捏住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缓缓送入大人口中,他媚眼如丝笑得娇美,与某位人界男子三分相似。
当然,这些男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何身份,只知道被赤鹏将军奉为座上宾,想来身份极为贵重,万不能怠慢。
红莲居琴声幽婉萧声渺渺,隔着不远的距离,也能闻得笑声盈盈。
声音不必顺着风便能分毫不差的飘进岸边面色森然的男人耳朵。
裴守卿心里燃着妒火,脸色发青阴沉可怖,眼神如刀划过亭中所有男妖,恨不得当场挖了他们的眼睛,剁去手脚。他胸腔里的火焰险些冲出来,气得握拳的手直发抖。
天知道他醒来後没见着人,找得有多着急!
寻至此处後反而不着急了,他一张一张记住男妖们的脸,滔天的妒忌使得他端是站在那儿,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怯意。
男妖们脖颈一凉,感觉後背汗毛竖起。
真是好样的,赤鹏洞向来都是女使多,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搔首弄姿的男妖精,居心叵则,其心可诛!
裴守卿嘴唇抿起,五官变得冷硬。手掌微张置于胸。前,手指交错不停他当场结印,青紫色的光晕符阵逐渐成形。
祝胭通体散漫放松,由着可人的小妖呈上佳果,她漫不经心品尝,紧绷阻塞的精神在舒缓的乐器声中丶轻柔有度的按摩指法下丶安神催眠的花香里趋向平和。
许是香炉里的安神香过重,许是曲子声渐渐和缓远去,祝胭半阖眼帘,昏昏欲睡。
朦胧中光影跳跃,纱帘轻透出的暖色晃动,半阖半睁间,光似乎变暗许多。
起初祝胭是没察觉到四周环境变幻的。毕竟芙蓉榻还是这个芙蓉榻,红莲居外池水中莲花依然开得绚烂。她不会想到有人能把整个环境挪走,带着她进入同空间的芥子世界。
直到一阵风鼓动裙摆,扬起半圆的弧度。
蜜蜂循着香味钻入花丛,顺着滑腻温软的花瓣贴上花蕊,它是辛勤的采蜜工,触角吸食在花蕊中央跳舞嬉戏,一路往上对花珠流连,蜜声淙淙。
祝胭睁开眼眸,惺忪间三分迷离三分恍惚,还有三分的感官集中往下,她扬起脖子宛若圣洁的天鹅。
“喜欢吗?阿胭。”
声音裹着热气,喷洒在湿润的一方暗色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