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染揽过鹤青的胳膊,努力地扶他起来。
即便起身艰难,鹤青依旧没有理过黎少东。哪怕自己走的很慢,他也不需要黎少东背他回去。
颂染自然是向着鹤青,即便是侍卫亲军统领,该拒绝的话颂染是句句不落,就差让黎少东别跟着他们了。
黎少东也是有耐心,一路小碎步跟着主仆二人,直到他们回到太极殿。
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黎少东感慨道:“陛下对你这麽好,你可以不逆来顺受的。”
闻言鹤青停下脚步,回头一字一句地回复道:“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要活着就是为自己活,靠桓煜的庇护茍延残喘,我做不到!”
黎少东听罢愣了许久,他不曾想过鹤青会出此言语。难道以他现在的处境,不应该是想办法好好生活下去吗?
思考间隙,鹤青已经走进殿内。
几个宫女闻声赶来,看到狼狈不堪的主子,纷纷问颂染发生了什麽。
鹤青挎着一张脸,拍着颂染的手示意道:“你让她们都出去吧,好吵。”
“好!那要不要奴婢请太医来看一看啊!”颂染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担心。
“你担心就请吧。”
“嗯!”颂染点头如捣蒜,叫走那几个宫女後,一路小跑着离开太极殿。
鹤青刚坐到椅子上,就看见黎少东走了进来。
此刻宫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气氛安静得可怕。
“你还没走啊。”鹤青强装镇定,他不想让这个叛徒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这就下逐客令了?”黎少东坐到鹤青对面,镇定自若道:“方才要不是我出现在那,恐怕他们会把你打死。”
“打死不至于。我要真死了,桓煜连郑姣都会迁怒,更何况他们还只是最底层的太监。他们迁怒于我,顶多让我多吃点苦头。”鹤青无所谓道。
“阿绍是皇帝假扮一事,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黎少东话锋突转,扯到桓煜假扮阿绍这件事上。
他知道鹤青不乐意搭理他,只能跟他谈起往事,试图找些共同的话语。
鹤青的反应依旧平淡,只是低声“嗯”了一声,之後就撑起下巴望向别处。
只要他不说话,黎少东觉得无趣自会离开。
一直被无视的黎少东最终是坐不住,他站起身走到鹤青面前,发自肺腑说道:“我知道你因为背叛一事对我心有怨恨,可你一点都不了解实情,你若是知道实情,自然能明白我的苦心。”
“那你倒是说说,所谓的实情究竟是什麽?”
“是,我们是组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还有荣家军的帮忙,可以说是有与大梁一战的机会。是你信错了人丶用错了人,我们的计划被外人悉知,与其兵败而退,倒不如临阵倒戈,还能保住那些人的性命。”
黎少东把所有的罪责归咎到鹤青身上,听得鹤青是满腔怒火,直接回怼道:“话虽如此,你为何不一早就告诉我阿绍的真实身份,为何隐瞒衆人,最後为了你自己的仕途,连你亲自养大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鹤青眼中已经噙满泪水。他要是早知道阿绍是就是太子桓煜,他会重新制定计划,也许还能有复国的机会。
“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结果。”黎少东双手负在鹤青的肩膀上,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也是选择了一条毫无伤亡的路,那些士兵都是前朝遗民,你也不希望他们死的死丶残的残吧?”
泪水夺眶而出,鹤青扭头不愿接受。他宁愿与子民共同战死,也不愿意缴械投降,沦为桓氏的玩物。
多说无益,黎少东松开了双手,“罢了,既然你依旧对我怀恨在心,以後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了。”
“那你赶紧走吧!”鹤青直指门边,强压着悲痛之意,“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以後大路各朝天,我不会再与你有瓜葛。”
黎少东也不矫情,他毅然决然地说出个“好”字,之後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门被“哐当”一声合上,鹤青最终是撑不住倒下了。
等鹤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寝宫只有床头一盏蜡烛灯,能勉强看到床边跪着一个女孩儿,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颂染你别哭了。”鹤青用手背擦去颂染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我还没死呢。”
鹤青这麽一说,颂染哭的更大声了,“奴婢发现公子晕倒在地的时候都担心死了!还好公子您没事,否则陛下就要杀了奴婢了!”
“你说什麽?”
“还好您没事,陛下知道您被打了还在殿内晕倒,气的把太皇太後宫里的那几个太监全抓了起来。还说,还说您要是醒不过来,连奴婢一起杀了!”
颂染一哭就收不住,鹤青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有我在,不会让你丢掉性命的。”
有了鹤青的暖心安慰,颂染逐渐从悲伤情绪中走出。
颂染刚要起身给鹤青把药端过来,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黑暗中的男人。
蜡烛的光忽闪忽闪的,桓煜站在黑暗中好似鬼魅一般。
颂染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