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也是有收获的。
那时的她,还未从相片里巨大的愤慨中回过神,就这般直白地知晓了小翠,江舟,宋楷究竟为何而死。
宋楷被谢青杰蒙骗,处理掉即将调查到真相的小翠,接着,自己则因失去利用价值,被谢青杰灭口。
江舟之事,则是唐惊水与谢青杰共同谋划,谢青杰执行。分尸的缘由……貌似是,貌似是……下马威?
她为了避免起疑,一下子看得太快,很多字只能一扫而过,最多记出大概。
随後,她装作随意翻看,又像是得不到线索,失落离开。
她在意的是一个结果。她必须装作自己没看到他们死亡的真相,或者说,装作唐惊水没有记录这样的真相。谢青杰虽派人监视自己,却还是放开手让她去调查,恐怕,此人不知晓唐惊水留下这样线索的可能性很大。
她隐约觉得,谢青杰会在乎这个,至少,他一直在隐瞒事实,不想让自己知晓。
天色渐晚,谢青杰带着苏忆歌来到一处尚且还开着的小餐馆,点了满桌子菜。
那老板感激涕零,不断道谢。
他握紧谢青杰的手,磕磕绊绊地说,他在这条街干了十馀年,以为能干到自己人老珠黄,却不曾想会有如今。
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有如变相的草菅人命。若不是家中还有富馀,这餐馆怕是早在前些年,就和这条街上杂七杂八的小店一并倒闭。这不是,多亏了谢青杰大发善心,好歹能让自己多茍延残喘几日。
苏忆歌禁不住叹息。
国民政府,好一个国民政府!只是一味转移矛盾,企图用战争来终结一切,又何曾真正在意过黎民百姓的生活?
二人随意找了处位置,刚一落座,苏忆歌便大大方方将在唐惊水住宅搜到的证据,一一如数上交,可到了最後,只馀那手里的盒子时,她还是犹疑了。
“在下知道其中为何物,不用给在下看。”谢青杰将苏忆歌的手推了回去,“待到饭後,我们寻处安全之所,您当着在下的面,烧干净吧。”
苏忆歌一怔。
谢青杰被这目光盯得颇不自在:“如果是在下,那在下就会选择烧干净。在下认为,您亦会这麽做的。”
谢青杰……
“谢谢。”
她的言语间,哀伤更甚,却格外真诚。
“因为您值得。”
谢青杰轻笑一声,似乎也觉这话不太像他平日所言。
窗外的天,已然黑得彻底,谢青杰随意取出一份文件,翻开两页,目光游弋着,飘忽不定。
“样子已经做够了,在下只想趁早结案。最开始时,我骗了您,不过,想必您清楚,我来此真正的目的,不是帮白鸿影揪犯人。”
“是为了这些情报?”
太过明显,从与白鸿影谈合作的那一刻起,苏忆歌便已猜到答案。
谢青杰点头,默认了。
“可我们从何结案?”
“找到关键证据便好。没有,那就自己创造。就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是洛书文,不错吧。武力高强,失踪……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疑似叛变?毕竟他先前与我们就不像一条路的。他与唐惊水有些新仇旧恨,而他曾为唐惊水身边的大红人,名副其实的党国精英,打探情报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在下愁于没有具体方案,来将这凶手的名头安在洛书文身上,所以,仍需您的帮助。”
苏忆歌与洛书文接触极少,那时的她便觉得,洛书文与党国的氛围格格不入。
白鸿影提供的调查报告里,洛书文屡次提及民生,方案又被屡次驳回,格外执着,又格外坚定,看上去,他似乎是我党可以团结的力量。
可惜的是,她不可能左右谢青杰的想法。博取信任,只能从谢青杰的思想角度出发。
“那……我们何不联合封渊一起做僞证?”苏忆歌提议。
“倒是个好办法。那明日,我们一起去找封渊吧,想来白鸿影这誓不罢休的模样,封渊多少能感受到了。”
老板端了菜上桌。那些饭菜的确比不得除夕晚宴的佳肴,二人却吃得更为安心,脸上洋溢出的满足,并非假象。
待到二人酒足饭饱,老板这才走来,目光殷切又热烈:“也不知二位从何处来,若是有闲暇,二位也来多光顾光顾,小店随时恭迎。”
“真是不巧,我们只是来北平做生意的兄妹。之後,还真不清楚是否有机会。”谢青杰笑笑,像是多年好友般,拍了拍老板的肩。
推开门,风停了。
二人告别了老板,步入市井之中。月色如水,漾起了温和的涟漪。
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背影,而星没入云海之间,早已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