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没有其他的矛盾吗?”
“说起这个……”九夕沉思了片刻,得出答案,“我还真的不知道。”
苏忆歌不免灰心丧气,结果稍不留神,“咔”一声,握在手中的铅笔芯断了。
“不过,我有推测的方向。谢青杰曾经有位爱人,名为竹语,也是我们的师妹。现在的她,已然亡故,是被日寇所杀。我不敢肯定这件事和凌木诗有关……只是说,因为竹语的死,诱发了谢青杰极端的行为。能让谢青杰做出这样的报复,我是要将她的因素涵盖在内的。”
话题在此终止,因为那时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现在再度拾起,苏忆歌总觉得九夕的那番话,与凌木诗临终前的信,鸾漱亲眼所见的一切,有诸多冲突之处。
依九夕所言,从前二人的关系非常一般。那麽,谢青杰又为何会因为凌木诗的死而难过?谢青杰对凌木诗做出此等报复,又为什麽偏偏会对凌木诗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凌木诗明明是位循规蹈矩,又极其保守的男子,谢青杰却在剧院里,送给了他花里胡哨的首饰,说着你不要,也可以给剧院的女孩子们……
无数矛盾交错在一起,似乎又指向了那个被九夕提起过的名字——竹语。
依目前她找到的线索,只有这条方向是通途,凭空捏造其他缘由,复原案件只会更加困难。
苏忆歌定下神,大胆试探着,往这一条路上走。
那两封信的内容,以及鸾漱的供词,已然说明了谢青杰对凌木诗的折磨。谢青杰此人虽行事诡谲,但也是个聪明人,如果只是针对剧院,或针对九夕,大可像唐惊水一样,将凌木诗关起来便是,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大费周章精心策划这一切。说二人过去没有其他的恩怨,苏忆歌是并不相信的。
如果突破点在竹语身上,苏忆歌猜测,或许,是因为凌木诗的举动,间接导致了竹语的死亡。
谢青杰深爱着竹语,也因她走向了极端的道路。只是当年,他还没有能力报仇雪恨,便将这把利刃,悬在了数年後。
那麽有关于二人的过去,便有两个疑点值得注意。其一,凌木诗对于竹语的态度是如何?其二,竹语,她又是什麽样的人?
由这两条疑点,可以推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便是竹语的死,与凌木诗之间的关联。
她还记得九夕说过,竹语死在了日寇手上。几乎是瞬间,她的脑海中便有了一个推测,可被自己即刻否认了。她终究还是不愿将凌木诗与卖国求荣,视人命为草芥的渣滓联想到一起,其间,一定有自己还不知道的缘由……
从前的事,苏忆歌也只能整理到此处。
而将目光掠过时间的罅隙,步入数年後,便是那悲剧发生的现在。
他们在凌木诗家中找到的那份信,是凌木诗入狱前写的,它寥寥数笔,却留下不少珍贵线索。其实先前读完这封信,苏忆歌已能大致推断出谢青杰的计划,只是尚未完整梳理。
谢青杰以凌季南作为要挟,与凌木诗交易,凌木诗则为了亲人,不得已踏入这条不归路。後来,唐惊水打算强占剧院,与谢青杰合作。
谢青杰制造一系列变故,使得唐惊水无暇关注凌木诗的情况,谢青杰便趁此机会,掳走凌木诗,将其关在别院。随後,谢青杰使用些许手段,导致凌木诗精神分裂,最终死亡。
计划梳理起来,其实并不复杂,但实际操作,却要耗费大量时间,财力,物力,心力,且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此大费周章地杀死一个人……
他们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麽。
她烧掉了记录的纸张,决定出去一趟。既然谢青杰可能派人监视,那她就来自己试一试。
出去後,她果然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夥。她买了糖葫芦,那几位便假装去买其他东西。苏忆歌慢悠悠地啃着糖衣,故意往身後看了一眼,那几人连忙装作在研究手里买到的新奇玩意儿,回避着苏忆歌的目光。
少女的手拂过风铃,那叮铃声与步伐声奏响了一曲冬日歌谣。咖啡厅内,苏忆歌神色腼腆温柔,轻声问着时下卖得火热的饮品。
不久後,一位富太太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她喝咖啡的动作优雅又矜持,偶尔,会擡眼四处张望,似乎并未将目标放在苏忆歌身上,但苏忆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苏忆歌承认,自己是故意多坐了一会儿,果然,对方在喝完咖啡依旧未走。
当然,也不能就直截了当怀疑她是跟踪者。苏忆歌起身,假装不经意落下了一本小本子,随後,推门而出。
买了两束花後,苏忆歌再度折返咖啡厅,果然,那本子不见了。
也不知,是否还有远处的“眼睛”在看着她?
苏忆歌走上前来,语气焦急。
“您好,我方才走得匆忙,落下了一些东西,不知您是否看见了?嗯……是小本子,棕色的封面,上面画着一只白色的小熊……”
店员否认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随後,她又问了些顾客,有些顾客矢口否认,有些说见过,却不知是谁拿走了。
而当苏忆歌提起那富太太打扮的女子时,其中几人的神色霎时间凝重起来。
苏忆歌心下了然。这小本子里,故意写了一些自己嫉妒凌木诗成就云云,语言算不上冒进,写得倒像是聊胜于无的小事。
她想弄明白谢青杰对这些记录的反应,想必这个本子,最後还是会落在他手里。
至于身边的情况……他们的举动实在是不合常理。
传递情报,的确是冒进的行为,看来,还得找另外的时机。
剩馀的几天,便在旅馆好好歇息吧,或是整理资料,不再出门了。
未来的变故苏忆歌可以预见,她必定不会在旅馆待上多久。此次出行只为试探,得到答案後,她也不想为自己增添另外的烦扰。
苏忆歌擡眼,无尽的忧虑涌上心头。
暖阳拉着和煦的风坠入地平线,像是与这一切的喧嚣与熙攘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