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多血,还真吓人啊。”谢青杰怜惜地捧起江舟的衣物,露出了吃惊模样。
“没想到,谢先生竟会晕血。还好吗?如果受不了,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谈。”九夕并未上前,只是朝谢青杰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青杰早听出九夕话中对他这种拙劣演技的嘲讽,不过,他也不在意九夕的看法,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过,就算是你杀的,也没人谴责你杀了那个小子,他的利用价值本就少得可怜。我们会把这件事压下去。”谢青杰道。
“嗯哼?那我还得一跪三叩首谢谢你?”九夕嘲讽道。
谢青杰无所谓地耸耸肩:“您若愿意,在下也不会介意。”
九夕眯起双眼:“你给我的感觉很陌生。”
谢青杰背过身去,语气听起来相当愉快:“我本来就是如此。”
忽而,谢青杰话锋一转:“其实,你也很想知道真相吧?关于凌大少爷的,亦或是唐惊水的?你也会好奇……凌木诗究竟是怎麽死的?唐惊水对剧院的一切企图,以及有关地下党——你一定很好奇吧,所以不惜一切去探寻真相。”
“等一下!”本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宋楷,在听闻“凌木诗”“死”两个词,像是应激反应般,连忙上前几步,“你,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凌团长他,真的死了吗,凌月瑾不是说,他一直都活着,只是身体抱恙……”
谢青杰并未理睬宋楷,而是笑眯眯地接下了自己的话语。
“还有,您是知道我们在利用江舟……才不得不让那小子离开我们的监管范围吧?在下也不清楚他是如何离开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九夕……他根本不是自杀。现场是你僞造的吧,你知道江舟在哪里,对不对?”
九夕站在原处,也笑了。
“抱歉,你的推测有误哦。我从未这样想过,他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谢青杰神情似乎有刹那间的无奈与苦涩,可他又即刻恢复了原先的客气,勾起礼貌的笑容:“但我提醒你一句,江舟不是所谓的突破口,你不过是饮鸩止渴。”
“那又如何?我怎麽做,应该也与你无关吧。”九夕瞥了一眼谢青杰,冷漠地背过手。
太久未和谢青杰正面交谈过了。方才,九夕试探了几句,心里也有了底。
现在,他有必要避开和谢青杰的正面接触。
他其实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对方的敏锐远在自己之上。虽然这些年来的变故,让谢青杰变了很多,但九夕清楚,哪怕是少年时,谢青杰也从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单纯乖巧。
而经过这些年的磨砺,此人应对起事儿来则是更加游刃有馀。所以和谢青杰聊起什麽,与其说是交涉,倒更像是在与虎谋皮。
“今日有我的演出,抱歉不能与谢先生谈天说地了。若是您无事,我先行告退。”
“我没事,老板,您随意。”谢青杰尖利地笑了一声,也随即恭恭敬敬地回应了对方。
九夕转身离去。
“副团长,等一下……”
宋楷担忧地伸出手,可九夕没有回应。
谢青杰走到了宋楷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
宋楷焦急地拉住谢青杰的衣襟:“你给我解释清楚!江舟,还有团长,他们活着吗!?”
“为什麽要问这种问题呢?若是你有胆子插手这种事情,你会比江舟死得更早呢。”
“我……”宋楷难以开口。
“呵呵,我现在发觉,你演得很不错。愤怒,错愕,悲伤,焦急……哪一种情绪都相当到位,给我上了一节生动的表演课呢。希望九夕老师不要太严格,看穿了你的僞装。”谢青杰早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思,“至于凌木诗和江舟?问出这种问题这很正常,在下也能理解。不过啊,答案得你自己寻找。”
宋楷避开了谢青杰的目光:“所以……我现在应该怎麽做?”
“盯紧他就是。”
似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的人,依旧惯常完成自己的工作。登台唱戏,写剧本,耐心指导後辈,仿佛昨日的那个疯子,根本就不是他。
不过一天中,总归有片刻忙里偷闲的时光。
九夕推开了窗子。
……真好啊,下雪了。
九夕嘴角上扬,垂落的手臂依然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犹如被丢入冰湖般,彻骨的冷。
雪并不大,像是飘下了几片轻盈的蝶,落在掌中,化了。
他喜爱这样的雪天,宁静与温柔包裹着这座城,四方恍若奏响了天籁之音。
他并未在窗前停留太久,而是转身去处理残留的“血迹”。
的确,谢青杰过于敏锐,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不过现在才发现,也着实是晚了一步,至少,他们的目标——江舟早已乘着火车不见了踪影。
他早早做好了准备。
救江舟,不仅救江舟,救地下党,剧院的大家,也都要好好活下去。
九夕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一刹那,仿佛火车在自己的眼前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