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的工作还是没做彻底,依旧有人在觊觎他的囊中之物,在示威呢。
……
“小苏,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九夕举着档案袋,步履匆匆地下了台阶。
地下室没通上电,苏忆歌便小心翼翼地为蜡烛笼上灯罩。暖光映照着少女青涩稚嫩的面庞,柔和了她的轮廓。
“先喝杯水吧。”
前不久,唐惊水处理好案子,又将精力投入到了剧院中。那个伤害肖玉的罪魁祸首之一,将手伸向了剧院。
这是苏忆歌了解到的。
“多谢。”九夕接过温水,“唐惊水的事,我看到你们的报纸了。但有些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糟糕。”
“团长。”苏忆歌轻声道。
“对。”苏忆歌说得简洁,但九夕却清楚她话语中的含义,“唐惊水给了我几张照片。在他家门口拍到的,是一具尸体。此人的脸部被烧伤,但还是依稀看得出,此人与凌木诗极其相像。尸体我见过,但可供的确认身份的证据像是被凶手刻意模糊了,不够明晰,我无法真正确认,但也……不排除他就是凌木诗。”
“可以,让我看看照片吗?”
九夕犹豫片刻,将照片递了过去。
尸体保留相对完好,相片里格外熟悉的模样,还是牵动了苏忆歌的情绪。少女眉头紧蹙,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发问:“在剧院,有其他人知晓这些情况吗?”
“除我之外,只有蓝牡丹。当晚,蓝牡丹与唐惊水同行时发现了这具尸体。事後,唐惊水仅告知了我,希望我能帮他找出真相。至少,他是这麽说的。
对于这具尸体,他们都以凌木诗称之,即使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真实身份,但我总觉得……他可能不是团长。”
苏忆歌对着照片,低眉思索。
“的确。并且,我有一种猜想。他可能并非团长,或许,只是凶手以团长之名来威慑恐吓的替罪羊。而他被烧伤的部分,大概率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做的僞装,让我们难辨真僞。”
“我去现场看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弹孔,是死于枪杀。不过,即使我已经亲眼见到尸体了……可是或不是,我依然说不出肯定的话语。”九夕苦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的眼睛在欺骗自己。”
“不是眼睛,是心。”苏忆歌一语道破,“唐惊水与牡丹姐的态度,更偏向于他就是团长。是我们下意识想否认尸体的身份,想发现端倪。
不过,根据我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基本能排除唐惊水,此事并非他自导自演。剧院需要团长,唐惊水作案的动机不够。而唐惊水手里有团长的把柄,也要到了他的印章,现在团长的权力他已掌控了大部分,根本不怕团长掀起什麽风浪。”
九夕点头,再度拿起那叠照片。
“的确。而且现在,我们需要探索两个方向。”
苏忆歌接上了九夕的话语。
“如果尸体是替罪羊,那真正的团长去了哪里。如果是团长,那是谁想杀了他。”
“若此人为僞造身份,那凶手只可能是与凌木诗极其熟悉之人,又或者,凌木诗就在凶手那里。但无论僞造身份或是真正杀害了团长,凶手都极有可能是与唐惊水有利益冲突之人,尤其是涉及到剧院这方面的利益。”九夕低眉思索,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推理中逐渐明晰起来。
“先前,唐惊水厂里不是有位部长被杀吗?我猜测,两起凶杀案,都是一人所为。”苏忆歌的声音顿了顿,目光霎时阴沉下来,“这麽想来,你认识一位姓谢,与团长是朋友的男子吗?他来过剧院,言谈举止与其馀拜访剧院的宾客都不同。我问过团长,团长的回答都说得通,只是我仍觉得有些蹊跷……可惜,我当时没有再深究下去。”
“你是说……谢青杰?”
苏忆歌具体描述了一下相貌,九夕基本可以肯定,此人正是谢青杰。
“他曾来过我们剧院,就是为了找团长。我当时便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可为了避免对方起警觉,我没有当面过问。团长和我说,他与谢青杰是朋友。不过,事後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对劲。”苏忆歌补充。
回忆向过去蔓延。
那时,九夕决定北上抗日後,他们的同门之谊就此一刀两断,自此以後,也不再相见。
谢青杰来过剧院?可自己在剧院却不曾见过他,凌木诗也未提起过,唯一可能有些关系的,便是先前的药物——当归?
那是谢青杰的艺名,可久远得,陌生得九夕都近乎忘了。
谢青杰谢家私生子的身份搞得人尽皆知,连班主凌殊啓也以“谢青杰”称之,那艺名早就被丢入水中,溶解,四散,谁也不曾察觉。
“药!”九夕一时恍然大悟,竟惊呼出声,“那浸了毒的草药,对于始作俑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谢青杰将这浸了毒的草药给予凌木诗,那一切不合理,都说得通了。”
“当时……发生了什麽?”苏忆歌问。
“当时,团长陷入了一场与玄京帮的内斗中,难以挣脱。我自认为玄京帮以送药之名下毒,是他们警告凌木诗所使的手段。甚至我询问木诗,他也是这样告知于我的。
被蒙在鼓里的我,与凌木诗商讨後,决定不将团长与玄京帮的纠葛告知于你。抱歉,出于安全,我们还是欺瞒你,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旧友。
但当玄京帮内斗结束後,我托人调查,却发现玄京帮成员对于此事是闻所未闻,且坚定认为下毒更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而我再次询问凌木诗,他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最终,他叹息着说,让你我不要涉足此事,以免惹上杀身之祸。”
“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用道歉呀。”苏忆歌语气柔和,“可……对于谢青杰这个名字,我还很陌生。”
“谢青杰是我的师弟,多年前,也在凌家戏班唱戏,艺名‘当归’,便是那下了毒的草药名。只是凌木诗平时抓药也是抓此,我没有纠结于这方面。而谢青杰,由于相隔时间过于久远,近年我们也不曾有交集。且……先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我们二人都对谢青杰避之不谈。
谢青杰是个危险人物,如果凌木诗与谢青杰有交集,他必然不愿意告知于我,更不愿告知于组织。是我太疏忽了,竟不曾联想到这些。”
“下毒的人……是谢青杰吗?”相似的问题,被苏忆歌再度问起,“所以,为什麽。”
九夕愣了愣,随即落寞地低下头。
“因为,我先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