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为停来说是升官,对老皇帝来说是制衡,顾为停在北地积威太重,恐怕老皇帝已经有所注意,这样一手,一举两得。
萧及到洛皇後宫中的时候,洛皇後正在礼佛,京城外的皇寺中的僧人替她抄了万篇佛经,她正一页一页地往火中扔。
萧及进来先跪拜,道:“拜见皇後娘娘,请皇後娘娘安。”
洛皇後看了一眼萧及,淡淡地说:“小五还记得来,本宫倒是欣慰,还以为小五在塞外心野了,忘了本宫这个母後了。”
萧及客客气气地说:“皇後娘娘言重了,儿臣昨日在三殿下府上,一时饮酒失仪,今日不宜叨扰您,便自作主张决定明日再来。”
洛皇後款款走来,绣着繁复花纹的长裙在地上拖拽,摇曳出一朵艳烈的裙花,停在萧及面前,也不让萧及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是一种萧克与之如出一辙的上位者的温和,“逢年,你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也拿你当自家人,也不知什麽时候,你就跟本宫离了心。本宫无所谓孩子们的小手段,但总归是容不得大统失当的,你明白吗?”
萧及乖顺的拜服,“儿臣明白。”
洛皇後的眼神轻飘飘地在萧及低着的脸上梭巡,“你不明白。连成器重你,你却在利用他。”
萧及依然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道:“儿臣生性不成器,三殿下庇护得以保全,自当感恩。”
洛皇後低声轻柔道:“那麽,如今就有个机会,供逢年来感恩,逢年意下如何?”
萧及顿了一下,汗毛轻轻立了起来,敷衍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下意识选择了拒绝,“儿臣并无实权职务,恐怕如今还不能……”
洛皇後猛然出手掐住了萧及的脸,第无数次细细端详这张肖似其母的容颜,“你能,你当然能。本宫养着你们,如今正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洛皇後嫌脏似的松开手,旁边的侍女双手奉上手巾,她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着自己嫩葱根似的十指,回到主位坐下,“朝堂上的事情,本宫一介女子已经有所而闻,想必逢年也已经知道了吧。”
萧及说:“是。”
洛皇後道:“陛下如今身体不好,本宫也不忍心让陛下忧思过度。洛氏百年世家,自会清理门户,只是为整个家族考虑,这等名声总归是不好听的。小七那孩子去岭南是板上钉钉的事,若谢氏独大,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事发紧急,洛氏需要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巧的是,逢年也刚从边塞回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萧及瞬间心里转过多个念头,这女人分明是在找替罪羊,自己不仅便于控制,还不必再把其他势力牵扯进来,增加未知的敌人,确实在她眼里再合适不过。
但这次绝不能让步,哪怕是表现出一点点的松懈,身边塞进来所谓的“证据”,就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萧及立刻急声道:“皇後娘娘明鉴,儿臣绝无谋逆之心,边塞臣民皆可作证,若这样顶罪,何来圣朝公道?”
洛皇後不以为意,她的循循善诱超不过三句:“逢年,今日本宫召你来,是来与你过家家的麽?本宫是洛家女,再怎样冠冕加身,最要紧的永远是家族的荣耀。你算半个洛家人,洛家若倒了,你能有什麽好过?”
她眯起眼睛,轻蔑从眼底一扫而过,“你试试今天从本宫这里出去,去告诉陛下,告诉诸位大臣,就说洛家要用你顶罪?陛下已大病多日,诸位大臣中也不乏我洛氏门客,今日你乖顺,若日後连成荣登大宝,自然也放你条生路,後半生再养着你也不过吹灰之力,荣华富贵不会少了你的。”
这疯女人……如果自己答应了,恐怕不等萧克登基,自己坟头草都长出来了。萧及垂下眼,暗自咬牙,她今日大概是下定决心了,这话说得势在必得,看来老皇帝是真的已经不太好。
萧及诚恳道:“皇後娘娘,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相信天理昭昭自有公道,洛氏若并无沾染,自然平安无事。”
洛皇後眯起眼睛,“逢年,人要识趣,眼光要放长远,你母亲没教你麽?”
萧及坦然道:“母亲教的是公理道义,倒没教这些。”
洛皇後抻了抻嘴角,盯着萧及说:“好一个公理道义。”
空气中灼人的沉默持续了半晌,她恹恹地扶额,“既然不愿,便回去吧,本宫也不是强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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