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营是京城周边四大卫队之一,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武力强悍,向来只受皇家直属。也因此里面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来镀金的公子哥,只巡城,不怎麽参与正面战场,一种则是普通战士,除了日常巡查,还要参与京城护卫,周边剿匪,烽火台传报等等,可以说是京城脚下皇家重地的最重要一道防线。
骠骑营营地驻扎城外几里的地方,顾为停去入伍,萧及还送了送他,顾为停对他说感谢,萧及却笑说:“是我有事要麻烦你。不过现在的你还做不到。”
他前几天才挨了皇帝训斥,说他不务正业,身为皇子却总是混迹宫外,要打他板子,还是萧克在其中调停,才让萧及免受一顿皮肉之苦,但抄书受罚是少不了的。顾为停见他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知道他很累,忍不住说:“有什麽属下能为您做的……属下愿意肝脑涂地,报答殿下知遇之恩。”
他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萧及得来全不费工夫,眨了眨眼睛,狡黠道:“骠骑营等级森严,俸禄待遇也不错,掌200人以上的百户若有召或公办,就能自由进出营地,不必等待批复。你若能谋得一官半职,到时候再来我府上找我,若不能,也不必担心,这里的俸禄也足够你生活了。”
顾为停半点被人拿捏了的不悦都没有,被萧及的小表情晃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需要,心情忍不住又雀跃起来,忍不住咧了咧嘴,傻兮兮地也露出一个笑,“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可惜从底层干起需要时间,顾为停此去军营,简直是拼命顾郎,一年间参加了七八次剿匪,他马术好,在骑兵里很吃香,冲锋的时候又不要命,永远冲在最前面,很快得到了赏识,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的冬天,顾为停已经升到百户,他在最近的一次外出平乱中受了箭伤,千户批准他回京修养。
顾为停把玉佩放在心口,每次冲锋的时候都向它祈祷,战友都以为是他心爱的姑娘的信物,拿这打趣他。一开始顾为停还否认,只是脸颊发热,後面自己也多少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他有点忐忑,这时候萧及的宅子挂得还不是瑞王府的牌子,但也已经搬出宫自己住了,他上门的时候给门房看了玉佩,看门的是个瘸腿老头,扫了一眼,就挥挥手让他进去。
这院子不大,是萧及自己私库买下的,萧克送过他其他宅子,他还是只住这里。
仆从很少,没什麽人接引,路上只遇到个书生模样的人,看样子是管家,见了他一脸抓狂地念叨:“诶?你谁啊?都跟刘叔说了不要随便放人进来,至少要通报一下啊!”
顾为停有些无措,拿着玉佩,“是殿下让我找他。”
书生低头看了眼,一脸牙疼,以为顾为停是萧及在外面的风流债,心想我们殿下终于也发展到男女通吃了?破皇室害人不浅,含蓄道:“好吧,我们殿下昨日宿醉回来,现在大概在休息,你如果不急,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地方先等等看。我是殿下府内的管家,我叫谢则川,有事就让他们叫我。”
萧及没有让他等很长时间,知道之後很快就亲自来找他了。
他简单梳洗过,见顾为停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久等了,我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顾为停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露怯,“都是小伤,被箭头擦破点皮而已。”
萧及点点头,“我听说你在骠骑营晋升得很快,贺彰想推荐你去北大营,那里是边境,战功积累更快。”
贺彰是骠骑营的统领。原本举国上下共百万兵力,京城从内到外林林总总就有十多万禁军驻守,最近北边的匈奴人不安分,北边军队告急,皇帝的意思是先紧着北边,从禁军里调一部分先去增援,再说军费和招兵买马的事。
骠骑营不算在京城驻军的建制里,但也得派人。顾为停本来就是燕地人,去也合适。
萧及本来是想着在骠骑营多个耳目,没想到顾为停厉害大发了。
顾为停私心不想离萧及太远,但也知道军令难违,一时间有点发愁,“我还不知此事。”
萧及的话说得好听:“去就是了,你只管想做什麽就去做。”
谢则川在门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後双手端着一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个什麽东西,放在桌子上便默默出去了。
萧及推到顾为停面前,道:“你看看。”
顾为停掀开,里面是是一张银票,一万两白银。
萧及说:“这是我送你的一点礼物,山高路远,北地苦寒,诸多艰险,我们交个朋友。”
顾为停顿了一下,“……殿下,我不要您的钱。”
萧及说:“不,我现在不是在贿赂你。”他苦笑了一下,愁绪像融入水中的墨滴,“我在这里,自保很难,也没什麽朋友。没人会主动跟我交好,你是第一个。”
顾为停屏住了呼吸,心跳快了起来。
萧及说:“你拿着这些吧,这是给你的盘缠,再往上走,不是只靠战功就能走上去的,什麽都需要打点,到了北地不必人人都交好,但如果选中了上司,就要灵活些。另外贺彰人品还可以,他家小儿子年前就要大婚,你记得备厚礼。”
顾为停忍不住道:“殿下,您对我这样好,我……”
萧及摇摇头,笑道:“我等你罩我啊。萧克和萧信势如水火,我只能站萧克,局势危如累卵,我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这话其实有点哄顾为停的成分,萧及当然不可能指着顾为停真能权倾朝野,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这是一种投资,顾为停身手不错,如果能在北地军混个军官,萧及的消息也能灵通得多。对萧及来说,耳听八方比手握兵刃还重要。
顾为停心疼得要命,以至于没想过夹缝生存的萧及是怎麽做到结交个朋友敢随便出手就是万两白银的,平头老百姓就是有耕田,省吃俭用一年到头不过几两碎银。
他明白萧及的难处,暗自下定了决心,忍不住捧住萧及的手,认真道:“殿下,我此去或许经年,等我回来,我一定功名加身,不会让殿下处处受人掣肘。”
萧及的手微凉,放在顾为停滚烫的手心里像一块柔润的玉,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好,一言为定,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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